哨子声陡然变得尖利,几乎刺痛耳膜!
被土墙堵住的怪物的肢体们在这一刻突然生出了默契,原本互相拉扯的手脚奋力攀住矮墙,支撑住它的身体往上爬,没几秒它就已经趴在了墙头上,俯视着动弹不得的柳清清——那诡异、狰狞、扭曲的怪物,在看着她。
柳清清惊恐地看着它,脑中一片空白,她所有的意志力都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无穷无尽虚无的黑暗,还有无数哀嚎着、诅咒着、怨恨着的声音让她崩溃,她仿佛听到了无数嘲讽的声音,就像每一个噩梦里纠缠着她的痛苦回忆。
“清清!”顾风仪的声音像是黑夜中的闪电,倏然照亮了整个混沌的夜空,柳清清哆嗦了一下,猛地惊醒了。
怪物已经快要爬下来了,顾风仪手中的弩箭射出,钉在了怪物的身体上,它在空中疯狂摇动,却半点没有受伤后的虚弱。
柳清清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涌动着浓浓的不甘心,她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否则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一个笑话!
火焰熊熊燃起,从柳清清的脚下一直向矮墙推进,顷刻间就舔上了怪物的身躯,被火焰灼烧的怪物猛地从矮墙上滚了下来,放弃了这个难缠的敌人,转而向顾风仪和林觉攻击!
林觉立刻身陷险境,他没有从小练习舞蹈的顾风仪那么灵活,在怪物的疯狂滚动下屡屡遇险,要命的是他的那股“战斗直觉”迟迟没有出现,没有预判,没有慢动作,没有爆发力,这让他的躲避更加困难。
怪物再一次扑了上来,林觉刚刚从地上滚动躲开了怪物的冲击,可是哪知它不分首尾,前后都灵活得要命,他躲开了它的前半截身体,后半截身体却缠上了他,几只手脚胡乱挥舞着,死死拉住了林觉的身体。
好痛!这怪物的力气惊人,仿佛要把他的四肢也一起扯断!林觉痛叫了一声,长枪狠狠捅在了怪物的身上!怪物越发癫狂,扯着林觉身体的四肢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折断一样用力!
林觉和怪物一起在地上翻滚,场面一片混乱。
哨子声接连不断地响起,顾风仪抬头看向楼梯上方的怪物,对柳清清喝道:“用火烧上面的那个!”
柳清清毫不犹豫地照做了。一束细长的火焰像是流星一般射向怪物,人形的怪物惊恐地向旁边一跃,哨子从它的嘴里掉了出来,哨声瞬间停止了。
蜈蚣怪物的动作慢了下来,撕扯的力量也减轻了,林觉瞅准时机用力踹在怪物的身上,迫使它松开了束缚他的手脚,林觉立刻滚了出去,急促地喘息着。
“先把上面那个干掉!”顾风仪对林觉喊道。
林觉用力点头,抓起长枪和顾风仪一左一右地杀上了楼梯。长形的怪物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突然手脚并用地向他们追来,竟好似要拼命一般。柳清清一咬牙,右手再次搭在了左手手腕上——大地震颤,凹凸不平的隆起凹陷从她的脚下一直追向蜈蚣怪物,将楼梯震塌!
蜈蚣怪物和楼梯的残骸一起坠落在地,狂怒的怪物仰视着已经冲上平台的两人,却发现无法再追上去,盛怒的它仰起颀长的身躯,疯狂地向柳清清冲去!
“清清!”眼看着柳清清险象环生,顾风仪心神不宁地望向楼下的柳清清。
“别管我了!先杀了它!”柳清清强撑起身体,左支右绌地闪避着怪物的攻击,狼狈不堪。
顾风仪也知道,必须先干掉眼前的这个怪物才行,可是关心则乱,柳清清原本就受了伤,现在更是伤上加伤,一个不小心……
冲上露台的林觉再一次进入到了战斗的状态中,人形怪物还想捡起哨子,可是俯下身的那一瞬间,林觉手中的长枪已经杀到,横扫一击将它绊倒在地!怪物哀嚎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此时顾风仪也已经赶到,她下手比林觉还要狠辣,竟然丢开了手弩,双手举起撬棍狠狠敲击在了怪物的头上——头破血流!
怪物哀叫连连,跪倒在地上扭动挣扎,顾风仪疯了似的一下又一下地用撬棍猛砸它的头,颅骨破碎、血花四溅,污浊的血液溅了她一身,可是她却好像进入到了疯狂之中,哪怕地上的怪物已经被砸到头颅凹陷,气绝身亡,她还想继续。
去死吧,你这个自私的垃圾、人渣,你不配我叫你爸爸,我人生的所有痛苦都拜你所赐!看看你的儿女们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就因为你,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
“够了,柳清清撑不住了!”林觉一把拉住了顾风仪的手臂。
柳清清蜷缩在墙角,左手上亮起一道微光,火焰逼退了越来越近的蜈蚣怪物,另一个技能还在冷却,她也知道自己阻挡不了太久,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绝望。蜈蚣怪物在人形怪死去后越发疯狂,可奇怪的是它的第三截身体上突然长出了一个人头大小的肉瘤,怪异地耸立在光滑的身体上,和它的外形格格不入。
顾风仪怔了一下,丢开那根柳清清捡来后就送给了她的撬棍,从地上捡起手弩。
上弦,瞄准,扣动扳机——弩箭射向蜈蚣怪物身上新长出来的肉瘤,一箭命中!
蜈蚣怪物无声地仰起了身体,在地上疯狂滚动,撞塌了廊柱,也碾碎了楼梯的残骸,可是任凭它怎么挣扎,死亡还是降临在了它的身上,它最后扭动了一下,终于瘫软在了地上。
此时,原本干净的大厅已经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它爬行滚动摧毁的装饰,还有柳清清的技能搭建起来的土墙,最瘆人的是它自己扯下的断肢,七零八落地横陈在地上,足有十几条之多,弄得整洁的大厅满是血迹。
顾风仪低头看了一眼死去的人形怪,眼神复杂。
从来都是这样,为了他的一句夸奖,所有人都要竭尽全力,只因为他的喜爱就是他们的一切,一旦失去,他们不过是寄居在宅子里的幽灵,没有人会看到他们。
从她记事起,她的母亲就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让她争气,让她听话,让她为了她的地位去争去抢。在她的眼中,女儿只不过是她争夺宠爱的道具。她并不恨她,她只是可怜她,到死都以为自己不被爱着只是因为她不够好,却从没有想过,这一切的悲剧只因为她爱着一个不值得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值得的人,让所有人都变成疯子。什么姐妹亲情、兄友弟恭,在这座宅院中都是不存在的东西,有的只是深深的恶意和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