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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月二十二匙 无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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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家旧宅。

二楼的房间没有开灯,陆沿瓷站在阳台上,身影与周遭暗色融为一体,他的眼底容纳了一整个夏夜,其中晦暗不清的瞳色藏着很深的情绪。

虫鸣扰乱寂静,栀子香侵袭热风,搭在栏杆上的手指触碰到湿意,天空开始毫无征兆地落下暴雨。

雨冲刷过空气中的燥意,粗暴地打散枝叶,又或者是打散了别的什么,人的心情难免跟着从鹅卵石上溅起,又重新落入凹陷地面的积水中去。

沉默是比雨更重的海。

陆沿瓷看着桌上的录音笔,因为在仓库放了很久受潮而损坏,南方的湿气像黏人的触手,钻进机械器件的呼吸道让它们窒息,也渗入夜,使其变得煎熬。

脚下的烟头从一支变到一堆,尼古丁滤过肺部的感受很轻,却又矛盾地闷沉。陆沿瓷最后从便利店里选了最难抽的一盒,在一夜之间耗尽它们的生命。

他看着夜光消逝,看着暴雨渐渐平息,看着日出后的满地残骸,他见证更迭,见证宁静,也见证死亡。

一夜未眠后陆沿瓷依旧没有让自己休息,他给骆云屿发消息问了当年同班同学的联系方式,骆云屿留存下来的也不多,仅有的几个都是回学校探望过她的。

发过去之后她问陆沿瓷要不要来参加过几天的艺术节,陆沿瓷回复自己还有点事,不太方便,不过骆云屿很意外他会问起当年的艺术节。

骆老师:我记得你和任栩都是钢琴独奏,当时还出了点岔子,原本抽签的顺序在你们之间还隔了一个节目,但是那个节目的演员好像找不到了,所以就连着上了两个钢琴独奏。不过嘛……

骆云屿有些怀念地打字:演出很棒。

骆老师:你们当初弹的曲子都叫《月光》,只是作者不一样,后来任栩拿了一等奖,你拿了二等奖。

陆沿瓷看着屏幕上的一大段话陷入了沉默。

他打字:老师有艺术节的视频吗?

骆老师:本来是有的,在我之前的手机上,但是那部手机后面出了问题卖掉了,很多数据也没能转到现在用的手机上。

陆沿瓷道过谢后将骆云屿发来的电话号码一一存下,在微信上搜寻到账号后发送了好友申请。

紧接着他开始收拾尘封多年的仓库,他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只要一静下来他的脑海里就会回想起白任栩说的话,浮现出他说自己让他很痛苦时的表情。

那些东西会让他少有地感到心烦意乱,他不是觉得自己被中伤、被攻击或是被否定了,他只是不想看到白任栩伤心。

陆沿瓷承认,在听到对方曾经自杀过后,他就动了恻隐之心。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对每一个有过自杀经历的人都会如此在意,他也清楚自己这么做无异于犯贱。

对,犯贱。

要是让路俞明知道他这么想,对方大概会觉得他脑子有病。毕竟谁也想不到这个词会出自陆沿瓷之口,更想不到会被他用到自己身上。

他一直冷静、自若,他没有那么多骄傲,但他自尊,自爱,他有边界,有底线,包容,博爱,一直像一尊允许被指摘,却找不出错误的神像,不高高在上,同时也不容冒犯。

神像自愿跃入凡尘,没人想看到神像沾一身灰,但那尊被世人供奉的神像现在不仅摔了跤,还说自己犯贱。

他会继续追究当年的事,只是因为白任栩的痛苦那样真实,那样清晰,自己曾触碰过,抚摸过。上面的每一道裂痕,每一处罅隙,都曾被他握紧过,拥抱过。

那不是他的责任,而是他的私心。

所以犯贱就犯贱吧,陆沿瓷想。

仓库平常是锁着的,并没有人来清扫,光是里面堆积的灰尘就够陆沿瓷收拾半天。仓库里堆放着的都是些杂物,有他小学初中时的课本试卷、黎扇买回来却没用过几次的瑜伽垫、还有黎竹收集的各种漂亮瓶子。

陆沿瓷看到它们就会想起黎竹还没去世的那段时光。陆沿瓷的父亲名叫陆鹤年,是一名人民警察,在陆沿瓷两岁时因公殉职,所以陪伴他从咿呀学语到稚嫩懵懂的大多是黎竹和黎扇。

那时候黎竹经常外出旅游,每次旅游回来就会给他带纪念品,而这个纪念品就是各式各样的玻璃瓶。

有的是漂流瓶,里面放着黎竹写给他的话,有的是水晶酒瓶,黎竹会将酒味去干净再给他。其中让陆沿瓷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有很大一块破洞的深色玻璃瓶,里面装满了星星折纸。黎竹怕陆沿瓷扎到手,从别人那里学来一招,用胶水将碎洞边缘融合成水滴形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型溶洞。

黎竹告诉陆沿瓷,自己去旅游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可以每天拆开一个星星,里面写着黎竹想对他说的话,这些星星会代替自己陪在他身边。

但是那次带回这个瓶子之后,黎竹就没再去旅游过了,陆沿瓷也就一直没有拆开看的机会。直到黎竹去世的第三年,他才在黎竹生日那天将瓶子里的星星都拆完了。

一共156颗,每一颗星星里面都是不同的话,有关切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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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有真挚的祝福,其中每一句的末尾都会有一句:小瓷,我爱你。黎竹亲笔。

他不记得自己拆完156颗星星后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想起来自己一颗一颗重新折起来放回瓶子里时,常年不见雪的江州又一次下了雪。

于是八岁的陆沿瓷对窗外的飘雪说:舅舅,生日快乐。

如今那个玻璃瓶放在陆沿瓷的卧室里,里面的星星折纸已经有些泛黄。不知道江州这些年有没有下过雪,陆沿瓷想,同样的雪不要再下第三次了。

打扫完地上和杂物上的灰尘,陆沿瓷将各类物品重新分类摆放整齐,他擦拭一个废弃书柜时无意间打开抽屉,发现里面放着一盒没用完的针线。

黎扇没有学过针线活,东西自然不可能是她的,也更不可能是黎竹的。陆沿瓷打开针线盒,里面放着几颗纽扣,他觉得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是哪件衣服上的,除此之外就只有小剪、半捆黑线和一段穿着针的白线。

陆沿瓷将东西放回原位,没再多想。

手机响起提示音,有人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对方很自来熟地与他寒暄,也没提及当年陆沿瓷转学的事,陆沿瓷顺着话题说明来意,问对方有没有艺术节的视频,不出意外,对方说没有。

接下来陆续通过的几个人要么是没拍,要么是换手机找不到了,只有一个女生说自己u盘里有。不巧的是u盘前些日子泡水里了,女生这几天正拿去给别人修,她告诉陆沿瓷最快明天就能拿到,但不能保证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

陆沿瓷道过谢后又去联系修录音笔的人,他找的是从小黎扇就常带他去的一家店,店主是一位老爷爷,擅长修手表、闹钟、收音机这些电子产品。他打电话过去才得知老爷子前些年去世了,店早就不开了。

接电话的是老爷子的儿子,对方看他是熟客,告诉陆沿瓷自己可以试试,不保证能修好,陆沿瓷十分感激,并约定明天就将东西送过去。

他忙活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他不觉得累,只是有些困。他吃了助眠的药,躺在床上依旧睡不着,路俞明给他打来电话,他犯头疼没接,给对方回了个消息,对方这次直接打过来一个视频,陆沿瓷无奈接通,画面里却是嘈杂的酒吧,陆沿瓷的头更痛了。

他正要挂断,画面里的人声突然安静下来,有人拍了两下麦克风,然后陆沿瓷听到了一首曲风很新颖的说唱,主唱是个女生。

唱完一首,路俞明走进楼梯间将画面转过来,他邀功似的扬眉,“怎么样?这乐队不错吧?”

陆沿瓷问,“主唱叫什么名字?”

“seaky。”路俞明对着黑漆漆的镜头整理发型,“就是那个火了一段时间突然过气的红鲸乐队。”

陆沿瓷心里记下名字,问他,“你怎么突然这么乐于助人?”

路俞明“害”了一声,悄声凑近屏幕,“那个seaky是你老同学的表妹。”

周眠息?

陆沿瓷这才明白那主唱嗓音里的熟悉感是哪来的,他头疼的厉害,只说,“知道了,挂了。”

可路俞明今天格外难缠,他接着说,“你知道周驰吧?”

听到这个名字,陆沿瓷揉太阳穴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听路俞明继续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也是听酒吧里那帮人说的,周驰是seaky的堂叔。”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陆沿瓷抬眼看向屏幕里的人,两人各自想说的话都在对视间交流完毕,但路俞明还是忍不住替自己澄清道,“我对seaky真没想法,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陆沿瓷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秉持着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原则,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他退出视频界面,才发现聊天框有新的未读消息,是那个修u盘的女生发来的,女生很简单粗暴,直接发了一段视频过来。

陆沿瓷没有立即点开视频,他在对话框打了两个字发过去后,又下楼去厨房煮了碗西红柿鸡蛋面,强忍着头痛逼自己吃完,洗完碗收拾好一切,才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按下了播放键。

iofferyouleas我给你瘦落的街道

desperates绝望的落日

theoonofthejagdsuburbs荒郊的月亮

iofferyouthebitternesfaanwhohaslookedlongandlongatthelonelyoon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之人的悲哀

iofferyouyaors,ydeadn我给你我已死去的祖辈

theghoststhatlivgnhavehonouredarble后人们用大理石祭奠的先魂

……

“怎么不继续念了?”

风轻灵地扫过帘幔,窗外熔金的落日投下少年的影。白任栩站在窗前,手捧夹着栀子香书签的诗集,余晖为他披上一层柔和的羽纱,朦胧着青涩的美。

他望着钢琴前的人,像一座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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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越的冰山,五官冷硬,带着疏离的雪与寒,又在墨色眉眼中消融,化成温和的山泉。

山泉的主人问他,“不喜欢这首诗吗?”

睫毛轻颤,白任栩叫他的名字,很轻,如一句耳畔的呢喃。

他说不出别的什么,他只是叫那三个字,舌尖抵到上颚会演变成莫名的安心。陆沿瓷就笑,弯着眼对他说,我在。

男生白瓷般的手指压着琴键,流畅的降d大调第三号安慰曲忽然弹错一个音节,如静谧泉水般的曲声断在这里,陆沿瓷没动,因为有人替他接上了后半段。

没有任何指法上的技巧,舒服干净的触键浑然天成,陆沿瓷静静看着面前轻盈的指尖,那是一对生来就适合弹钢琴的手,指节纤长,指骨凸出,漂亮、游刃有余地荡过黑白琴键,令人心生喟叹。

白任栩的身体很轻地贴在自己身后,陆沿瓷跟着节奏帮他踩踏板,两人默契地共同完成了后半段。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白任栩从陆沿瓷身后退开,他拿起琴凳上的书,有些为刚才的举动感到后悔。

陆沿瓷起身,问他,“要不要弹一首?”

白任栩摇头,这是他这一天以来第三次拒绝对方。第一次是陆沿瓷问他要不要报名艺术节,第二次是对方问他要不要陪自己去音乐教室,虽然他最后还是在遇到分岔路口后默默跟在一旁。

第三次就是现在,陆沿瓷问他要不要弹钢琴。男生藕粉色的唇线微抿,似乎在犹豫什么,陆沿瓷很轻地笑了一下,白任栩抬眼看他,陆沿瓷背起他放在地上的书包,爽朗地对他说,“我们去吃烧烤吧。”

两人坐在烧烤店外,白任栩点了几个烤串,陆沿瓷点了一份全素拌饭。

陆沿瓷已经步入高三,他卸去了学生会会长的职务,并且在艺术节后就要去封闭校区,所以两人之后见面的机会很少,但谁也没提这件事,他们和往常一样漫无目的地在等烧烤的间隙聊天。

白任栩发现陆沿瓷是个很健谈的人,他什么都知道一点,就连不怎么擅长和人交流的自己也能与他有许多话题。而且和陆沿瓷说话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你能感受到他在以自己的学识和涵养温柔地兼容你,认同你,你总能在和他的对话中学到东西。

在和陆沿瓷成为朋友前,白任栩就知道他是一个富有魅力的人,女生们暗恋的对象里总会提到他的名字,而男生们都很乐于和他交朋友。他从别人口中听到最多的用以形容陆沿瓷的词语是有趣,他是一个永远不会让人感到无聊的人,只要有他在,大家的气氛就会变得很好,他很擅长调动别人的积极性,却从来不会利用这一点去引诱别人做不想做的事。

当然诸如长得帅、性格好这些词他也听的耳朵快起茧了。

烧烤上齐后,二人开始边吃边聊,他们之间并不存在“食不言”这种规矩,反倒伴随着唠嗑越吃越香。说起白任栩在音乐教室念的那首诗,白任栩拿起一串土豆片,回答了他的问题,“喜欢。”

闻言陆沿瓷就笑,白任栩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心里莫名有些不爽,但也只有一点。

他垂下眼专心致志地咬土豆片的时候,左脸突然被什么冰了一下,陆沿瓷拿着一瓶豆奶往他脸上贴,玻璃瓶上的水珠滴到那颗痣上,陆沿瓷眼神顿了一下,随即用指腹抹去他脸上的水,“怎么又不高兴,嗯?”

白任栩看他两秒,从他的手里接过豆奶,两人的指尖很短暂地相碰,又若无其事地分离,他咬着吸管,说,“没有不高兴。”

说完他又问,“你呢,你不高兴了吗?”

陆沿瓷说没有,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白任栩将吃完的签子放到一旁,说,“我拒绝你很多次。”

他像是有些不放心,又对对方说了一句,“你不要不高兴。”

陆沿瓷拿纸擦去他嘴边的油,手指很轻地在他左脸面中那颗痣上刮了一下,这是一个放在朋友之间都很亲密的动作,白任栩却没什么反应,两人似乎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你不想弹钢琴,才那样问你。”陆沿瓷停下筷子,对他说,“不想弹我们就不弹,好不好?”

白任栩上幼儿园时常听老师这样对别的小朋友说,他下意识皱眉,却不是因为这件事,他在为陆沿瓷说的话难过。

他能感觉出来虽然陆沿瓷很多话都是笑着说的,但其实对方在很小心地观察自己的情绪,可陆沿瓷和别人相处时就不会这样。他觉得和他相处时的陆沿瓷变得不像大家认识的那个陆沿瓷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陆沿瓷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是因为自己太差劲了吗?所以连累陆沿瓷也要蹑手蹑脚,和他这样的人相处很累吧。

沉默许久,他开口说,“陆沿瓷,我弹不了钢琴。”

他接着有些慌乱地解释,“我只能弹很短的一段,我没办法……弹完一首完整的曲子。”

他已经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但陆沿瓷什么也没问,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没有不解,没有同情,白任栩听到对方温柔地对自己说,“那就不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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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任栩说不清楚那一瞬间的失落是什么,握在手里的豆奶冰的他手疼,陆沿瓷摸了摸他的脸,笑着问他,“怎么还不高兴?宝宝。”

男生之间有时候开玩笑也会这么叫,有的是为了恶心对方,有的就是纯粹觉得好玩,可那一刻白任栩却有想流泪的冲动。

陆沿瓷看着他,神情认真地说,“你说你弹不了钢琴,那我们就不弹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选择了放弃或者逃避。”

一阵微风吹过来,将陆沿瓷的声音吹的很遥远,远到在很多年后想起这场对话时,白任栩会忍不住亲吻身边的人。

陆沿瓷说,“你知道吗,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会去看钢琴独奏,我看过将近一百场音乐会,他们弹的很好,准确,优美,富有感情,但你弹的钢琴是我听过最受触动的。因为弹这首曲子的人是你,在这个既定条件下,李斯特的《安慰曲》对我来说就有了不同的意义。”

白任栩张了张嘴,许久,才有些嗓音艰涩地问,“为什么?”

陆沿瓷回答他,“因为你存在,这件事本身就具有意义。”

白任栩哑然,他的脑海中想起那首没读完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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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不是放弃了一个机会,也不是在逃避演奏钢琴,而是你的存在在某一刻选择了只弹给一个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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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沿瓷说完就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有一种17岁独有的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少年感,“白任栩,我就是那位被你选中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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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会永远为你倾听。”

陆沿瓷是在后来文艺部汇报的节目单上得知,白任栩最后报名了钢琴独奏。很巧的是,两人弹的曲子都叫《月光》,他是贝多芬的《c小调钢琴奏鸣曲》,白任栩是德彪西的《贝加马斯克组曲》。

这两首钢琴曲的曲风并不相同,贝多芬的《月光》是平静下暗藏汹涌的情潮,隐忍的压抑和无边的宁静交织。而德彪西的《月光》则是静谧的积水、灵动的风铃,一切轻柔的集合体。

汇演的那天,突发状况让两人的节目排到了一起,白任栩弹奏过程中并没有出现失误,但陆沿瓷从舞台侧旁的楼梯接人时,注意到他的手在抖。

白任栩下楼梯时踩空了一瞬,陆沿瓷在下面接住,将人抱在怀里。失措的时间里,他听到耳边的笑声很轻快,却让他记了很久,那是白任栩第一次笑的那么开心。

两人就这样站在楼梯口傻笑了一会儿,陆沿瓷没有松手,他搂着白任栩的腰,闻他身上很好闻的味道。江州的六月很热,两人都出了汗,可连汗水在空气中的味道都带着洗衣粉和肥皂香。

白任栩退开一点距离,他站在高一个台阶上,可以微微俯视陆沿瓷,那对柔雾的瞳孔盛满可以吞没一整个夏天的笑意。在阳光下他的眼睛似乎闪着淡粉色的光,他悄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弹不了钢琴吗?”

来不及回答,陆沿瓷听见对方用一种做坏事得逞了的口吻对自己说,“陆沿瓷,我只告诉你。”

耳边一阵嗡鸣,紧接着,陆沿瓷听到台上传来的诗朗诵的诵读,是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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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任栩再次俯身下去,在陆沿瓷耳边念出他当时没念完的,好听的英文,他的声音与台上众人重叠,陆沿瓷却只听到了一个人的。

“iatrygtobribeyouwithuaty,withdanr,withdefeat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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