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楚漪也抄了个水壶朝蒋老夫人砸了过去,那蒋老夫人到底有些力气,挣脱了婆子的手,奋力跟楚淑纠缠在一起,楚漪和周氏、刘氏等几个人见状忙上去帮手,结果她们到底是外行,不过是你抓一下,她踢一脚,又因人手太多,怕打到自己人反而不敢下手,最后几个人还打不过个一精力充沛的蒋老太太。
这也难怪,这蒋老妇人说起来也不过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其实男女都差不多)又经常能打架锻炼,下起手来,几个女人都不如她,反正不管她怎么出手都没有自己人,一时间反而暂时有些优势。
最后,气得楚淑直接喊了几个婆子来,一通拳打脚踢,外加挠脸揪头发什么的,才算赢了一手。不过,几个楚家的媳妇、姑奶奶也都是衣衫不整,发髻歪斜,头饰也掉了一地,有几个手上也被抓出几道血印子,亏得都知道护着脸……
如果不是这个场合,石初樱指定捧腹大笑,不过,此时她只好把笑憋回肚子里。
不是她不帮忙,而是有种仇,必须亲自动手去报,哪怕是自己的力量微乎其微,并不能让对方致命或者重伤,但亲自出手更能使人心里来的舒坦畅快。
石初樱自然不会剥夺她们这个难得的机会!打一架没什么不好,打群架还加深感情呢。
只不过,这女人掐架确实场面够难看的,没见那些男人都一脸纠结的神情么!
石初樱眼见着女人们简直是毫无章法,她只好跟宗人府的另一个看呆了官员道:“这位大人,您看这可是能做证据了?这罪大恶极、谋害宗室的人,还不拿了去宗人府过堂难道还等着她过个好年?”
那大人早被吓得失了神儿,此时回过神来,愤然道:“谋害宗室,罪不容恕!来人,先把这府里上下人等扭送宗人府大牢,再叫来京兆尹衙门的人,照着户籍簿子一一核对人口,不在府里的立即缉拿归案!
受害人,先还家医治吧,等候宗人府指令!”说着,一甩袖子往外走去,顺带还踹了蒋老夫人一脚泄愤。
石初樱推了推周氏,道:“沛大嫂子张罗一下漫姐的嫁妆吧。”光哭有个屁用!
周氏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来,她胡乱整理一下衣衫,扶了扶发髻,定了定神,很快又恢复了一派能干的本色,从衣襟里摸出一张纸来,问那报信儿的丫头道:“你们姑娘嫁妆放在哪?”完全想不到她刚才还打架来着。
“原本是在东边的抱厦里,如今却不知还在不在了!”
“三婶子、洌哥儿媳妇,咱们先去把嫁妆查了。”周氏招呼着。
孟氏和刘氏赶紧抹收拾了一下,周氏又点了七八个婆子,一行人像斗胜了的公鸡似的昂着头往抱厦那边去了。
石初樱瞧着分派的差不多了,又跟大姑太太说道““姑姑,既然宗人府的已经定了罪,咱们还是先带人把漫姐送回府去医治吧。”该看的看过了,该确认的也现场确认好了,那就没必要再继续遭罪了。
不过,老宅里的老太太把人推进火坑里,不让她瞧瞧被她祸害的人,太对不住她了。还有老爷子,受点打击也让他们发昏了的脑袋清醒清醒。
石初樱把帮不上忙的人都让到堂屋里去,留下楚漪和楚淑还有几个服侍的丫头,给楚漫换上从家里带来的衣裳,又张罗着让婆子去找了个春凳,把楚漫移上去遮好了,让人稳稳地抬了往外头马车行去。
走出小跨院,耳边传来都是求饶和急切地互相告发的声音,石初樱抬头看了看这还算体面的宅院,就见院子上空几只被惊扰了的老鸹‘呱呱’乱叫几声,盘旋着不敢下落。
石初樱心下一哂,这家子里,许只有那几只老鸹还算干净的!
石初樱则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终于在屏风外头找到一个罐子,里头还有些冷水,她随手找了个巾布浇上冷水,回来楚漫身前,道:“我得把你这一脸的厚粉擦了去,不然宗人府和御医都不容易辨别。”最主要是这粉掩盖了真相。
当石初樱用湿布抹了几下,只抹掉厚腻腻的一层粉来,石初樱看着巾子上红白混杂的胭脂水粉,心话,为了画这个妆,这老太婆的料用的可够足的!
她不得不又找了两块布,淋湿了给楚漫‘卸妆’,直把整壶水用完,石初樱才看到楚漫的本真面孔:一张泛着些青黄的脸,干枯,几乎没有任何年轻女子该有的丰润和光泽,眉毛稀疏,散淡,干瘪的唇更是没有任何饱满和色泽,与刚才涂出来的珊瑚粉完全不同。
第一百十三章吃斋念佛去
楚漫的身体在这将近两年的摧残里真的已经破败不堪,不用瞧内里,只看如今发展到表象的情形就可知一二了。
很多身体的疾患都是先悄无声息的在内里开始破坏,表面却看不出什么来,等到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在表象上显露,这个时候往往已经比较严重了。
石初樱和大姑太太等人把楚漫带会了老宅,安顿在三房以前楚漫出嫁前住的‘永宜阁’,这里原本就留出来作为女眷的客院用,收拾起来倒也容易。
不多时,大夫人扶着老太太、四夫人和赶回来的女儿楚池、楚涵甚至陈玉娘等人都来到‘永宜阁’探望。
老太太乍一见楚漫这个样子愣在了当场,半晌才嚎出一声“漫姐儿啊~”便只听嗓子眼儿里发出‘咔咔’两声,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老太太!”
“祖母!”
各种叫声混成一片,大夫人更是抖个不停,谁让刚才她扶着老太太呢,此时可不正好倒在她怀里了。
幸好御医在一旁,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老太太放到榻上,御医用了银针,几针下去,老太太舒出一口气,捶着榻哀号起来,大家又上前劝慰。
御医摆摆手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哭哭也好,不然郁在心里只怕更加不好。”于是众人倒也不好深劝了。老太太嚎了一会儿见没人来劝了,也只好自己住了嘴,拿帕子试了试眼泪,又开始咒骂蒋老夫人。
“这个杀千刀的老虔婆!骗得我好苦!这般哄骗了我,糟践我孙女,呜呜呜~~~”又拿腔拿调地哭了起来。一时哭一时骂,倒是跟唱戏的有得一拼。
也不知她倒底有几分是真心后悔的,石初樱实在不乐意看她表演便出来到院子里透气,只刚一出门便看见大姑太太扶了老太爷的手,进了院子。
老太爷亲自来看孙女,这是莫大的荣幸,怎奈这荣幸在人们心里多少有些打了折扣。
老太爷一来老太太顿时不敢再哭。
她心里发愁,只怕这番事情她再也逃不过去。
当日她被那蒋夫人奉承得飘飘然,满口应下这门亲事,别的孙女各房都不肯,只有这个庶出孙女好拿捏些,她便寻死觅活地定了下来。当日老太爷说过,这门亲事如有不妥,就让她吃斋念佛去。
虽然这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可此时楚漫都这样了,也不知这老太子会不会还记得当初的话。她自打被那村姑给下了药,现在每天跟吃斋也差不多,还让她念佛,她真心受不了……
老太太忐忑地瞄一眼老太也,只见他坐在楚漫身边久久不语,一双精光的眼里竟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觉得平静的吓人。她心里一哆嗦,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老头子越是平静才越是可怕,这时候做的决定再没一分反悔的可能……
老太太开始不停地念着‘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一面祈祷菩萨保佑漫姐儿好起来,减轻自己的罪过,一面祈祷菩萨保佑自己好过。
也不知菩萨会不会鄙视她的祈祷。
既然当家的人来了,御医自然也要跟当家人讨个人情。他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通君臣佐使,又把楚漫的疾患再细细说了一遍,再开了两幅方子,一幅清毒,一幅调养。
他口里还说到:“这毒物虽不是烈性之毒,但日久伤人更深,五腑六脏俱受累及。
肾藏精血,化骨生髓,髓又生血;心主血脉,其华在面、心又主神志,血不足或血有毒,则面色灰败无华,毛发脱落;又则毒扰神志,使人神思恍惚,心悸不安,记忆力也会下降,日久则不辩人;再则,血藏于肝,肝又藏魂;肝受损,肝气郁结,心绪难平,致使脾胃不畅,心志不舒;再则,毒入肠胃,脾、胃、肠乃运化之所在,无一能幸免。”
说罢又瞅了瞅石初樱,捋着胡子道:“这病人的身体一受不得猛药,二受不得大补,看情形只怕难以熬过冬日。
若要化腐朽为神奇,非妙药不能达成。老将军还是先求得妙药良方先解了毒,再配合日常调养许能成事……”
老将军微微点头,接过方子看了看,便温和地谢道:“辛苦了,大过年的还劳烦跑这一趟,请外头用茶歇歇。”说着又让楚洵陪客,其实着个时候是给红包谢赏,大家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