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樱恭敬地应下,便带着小童们告辞了。
在去澄心院的路上,石初樱还对俩小童赞不绝口道:“咱们还真的感谢老将军,他老人家一辈子就不爱管闲事,也不大巴结人,如今肯为了咱们出去走动实属不易。咱们要记得他的人情。”
俩小童不知道谁也知道宗人府和左右宗正啊。
要知道,宗人府的最高首领宗人令大人如今只是一个老亲王在兼任,基本不管事,正常的事务都是左右宗正在管,而左为尊,可想而知,如果能见到左宗正可不是大善!?
小童扬起小脸,一肚皮的话想问却眨巴眨巴眼睛没说,只拿黑葡萄似的眼睛满怀希望地看着石初樱。
“别想太多……凡事都有个过程,没那么快的。”没有量的累积,哪会有质的爆发?一个两个人的关注并不能改变什么,顶多是又添几丝期许罢了。石初樱不愿意让他们在希望和失望间跌落,只能残忍地早早打消他们的幻想,免得到时候更加难受。
看着俩小童慢慢垂下的小脑袋,石初樱轻叹,虽然家就近在咫尺,回家的路却是漫漫而修远……
“不过,你们也不必失望,就好像吃葡萄,如果心太急,葡萄没熟就摘了吃,会怎么样?”石初樱总得开导一番。
“……酸的!”
“难吃!”
“这就是了。如果果子没熟我们急着吃,自然是吃不到好果子的,还会自己不舒服,所以,即使看着眼前有一大串葡萄也要慢慢地等它熟透了,才能摘了吃,是不是这个道理?”
俩小童点头道:“婶婶,我们懂了!”
不管是真懂了还是半懂不懂,反正俩小童见到安哥儿和宴哥儿后立刻露出了笑脸。
“婶婶,我们可以去后巷子里找乐哥儿他们玩儿吗?”宴哥儿猴在石初樱腿上,闪动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求石初樱。他娘看得严,不趁着这个机会去玩儿可不浪费?
石初樱摸了摸宴哥儿的头,笑道:“这个要问你娘,她同意才行。不过,在哪儿玩儿都不能冒险,尤其不能靠水边,要听你们哥哥的话。”
“娘啊~”宴哥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刘氏,因有客,刘氏倒允了,又嘱咐了下人盯紧了。
看着孩子们一溜烟地跑没影儿了,石初樱不由扶着肚子一笑。
刘氏见了也笑着说:“小孩子一出生长得就快了,一转眼就满地跑了。皮小子最是难管,要不是有他们爹压着,早翻天了。”
刘氏连生了两个儿子,其实也是有些得意的。这个弟妹再有本事,要是第一胎生个女儿也是气短,毕竟亲小叔子这一转年都二十七了,一般人这个年纪孩子可不都两三个了么?只亲小叔子如今还是光板儿一个,想生儿子可不是谁都有这个命呢。
刘氏看着石初樱还不显的肚子,关切地问道:“身上可好?”又埋怨道:“你可真是心大,小叔子好不容易有了后,你也不当心些。这大老远的还去漫山采药,真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什么叫‘好不容易有了后’?
石初樱便含笑回了一句道:“我还觉得早了些呢,原本我们倒是想一年以后再有才好。我听说大嫂也是一年以后有的安哥儿?可见一年以后再要还是最稳妥。都怪我家楚溆……”说着还摆了摆手,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刘氏心里噎了一下子,不过还是打起笑脸道:“我们那时候年轻,哪懂这些个……都是顺其自然的。”
石初樱‘哦’了一声。
不过,她现在多少有些明白了,这女人之间,除了比衣裳首饰,在家的时候比爹娘,出嫁了比相公,接着还要比儿子,等老了指不定就开始比孙子了……
石初樱心话,前头的她没法比,人还没找着呢,但后头的她也不怕谁比,别说她家楚溆在她眼里千好万好,就是她儿子,孙子将来也是只有更好的。
妯娌两个有些话不投机,石初樱便起身去看楚漫,又在楚漫哪儿坐了坐,便带着俩小童回家了。
刘氏其实有些后悔自己说的话,想想这个亲小叔子和这个妯娌对她们澄心院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对几个孩子……
可当时她心里就那么别扭了一下,嘴上就没把住门儿。可话已经出口了,她也收不回来了,只好干瞪瞧着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弟妹起身就走了,她也有些不大欢喜起来。
她们二房没个正经婆婆,做弟妹的敬着些她这个大嫂又有什么?
且不说刘氏如何给自己往头上戴高帽子,石初樱一路上都显得不大高兴,连俩小童都看出来了。
小童跟着进了‘端华堂’的正院便朝悦姑姑挤眉弄眼的,悦姑姑早瞧着夫人不爽气了,便也不在人前问,先把俩小童安顿好了,自己才来到正房。
“……我觉得我就是对人太好了,这谁谁谁都登鼻子上脸的。难怪人家都说远的香、近的臭,感情我这是拿好东西喂臭了亲戚了!”
石初樱换了衣裳坐在燕居室里好一通发泄,又传话下去:“以后外头有什么咱们走礼就送什么,好东西我留着喂鱼,回头还能吃几顿新鲜的。”就差没说喂狗了……
悦姑姑无奈地笑了,这夫人还是年轻气盛,半点不吃亏的性子。这点子事连口角都算不上,顶多也就是话不大中听,搁一般人身上也就你来我往、笑眯眯地打两句机锋,到她们夫人这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了。
“夫人也消消火气,何苦为了外人气到自己的身子。老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人都是相处出来的,合就近一些,不合就远着些,这远和近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就是两口子也一样,哪有日日都好的?何必说这些气话,倒显得咱们气量小了。”
“哼,我就不是那气量大的人,我也不装大肚了!”石初樱一别脸,还气得不轻。
不过悦姑姑倒是明白,这怀了身子的人脾气禀性都会变化无常,也不较真儿的劝和,只引着说起旁的事来,渐渐的石初樱也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且不说‘端华堂’这里如何,倒是澄心院里刘氏到底有些不安。她不怕别个,就怕楚洌的冷眼,自己都这事怕是要落下埋怨,只好咬牙认下。
石初樱一大早的来了老宅,没坐上一个时辰就走了,这老宅人人都看在眼里,要说没什么事谁也不信。
楚洌晌午一进家门,刘氏就迎了上来,殷勤小意儿地服侍着丈夫更衣换鞋,又是擦脸又是递茶。要说没什么事,可太小瞧他们夫妻这许多年了。
楚洌也不问,淡淡地由这着刘氏忙活,只端了茶慢慢呷一口,轻瞟过去一眼。就这一眼,刘氏就觉得自己全身都被看透了,不由轻轻一抖,憋了半天才拧着帕子跟楚洌小声嘀咕了一句:“……今日可能把弟妹给得罪了……”
“怎么说?”楚洌轻轻放下茶盏。
刘氏吞吞吐吐地说了一遍,眼睛也不敢抬,只忍不住还是加了一句道:“好歹我是长嫂,咱们二房又没婆婆,怎么也该敬着长嫂些,偏她就那么大气性?”
楚洌淡淡一笑,“弟妹的气性大不大,你是第一天才知道的?二房是没公婆,你也是正经嫂子没错,可你觉得你比老太太如何?”更何况人家是‘端华堂’的当家夫人,凭什么非要敬你个别堂的嫂子?
刘氏一听,顿时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了,可不么?人老太太还是正经嫡亲的祖母呢,再怎么轮自己也排不到祖母前头去,这可真是。她当时脑子怎么就一热给忘了呢……
夫妻这些年,楚洌自然是知道刘氏的那点道行的,最多不过是日子松快了,也想挣口闲气,要说别的心思倒也没有。夫妻一体,怎么说这个尾巴还得他帮着收了。
不过,这刘氏显然是闲得慌,不收拾收拾也是个惹祸的。
“这事我会跟弟妹那边说说的,想来弟妹气过了也就算了,真有什么你也只能担待着些了,不然,真让她下了手,你看看那边那个。”
刘氏顿时感觉有些不好了,她被楚洌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薛家表姑娘来了,这弟妹不会也这么对她罢?!要不,还是去道个歉吧?刘氏纠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