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屋子都是男人的味道。
她推门来到客厅,阳光大片洒进来,客厅堆满成捆塑料瓶子,阳光一照,每个瓶子里装着光点,投射斑斓的光芒。
阳台大,足有两米宽,视野好,她朝外一眼望去,西边的拆迁火热朝天,她看见烟尘滚滚,拖拉机轰鸣,施工队正有条不紊的朝东推进倾轧。
过不了多久,这片棚户区会被夷为平地,只剩残垣断壁,住在这里的租户开始另一次迁徙,再找个房租廉价的地方扎根生存。
她可能会换个城市,不会在这继续干这行,她想家了,想回家看看弟弟妹妹,爸妈按时吃药了没,家里是否经常有人上门催债,她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再为生活所迫,更没必要围绕一个字“钱”斤斤计较生活。
她又想到未来,会不会有个男人喜欢她,不介意她的过去,一心一意对她好,想跟她生孩子,陪她度过后半生。
程聚拎着菜进来,看见女人靠着阳台,探出去半个身子,把菜扔给后进门的余庆生,大步往阳台走去。
栏杆是砖砌的,没多高,林海棠不知不觉就将身子倾了半边出去。
突然腰间一紧,一只手缠上她腰,把她往回拉,她惊呼一声,顺着惯性倒在男人怀里,闻见淡淡的香皂味,感受到后背抵着他擂鼓般跳动的胸腔。
余庆生转身走进厨房,一手蒙眼睛,覆耳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林海棠反应过来,发笑,“拐着弯吃老娘豆腐啊。”
程聚眼一沉,手松了几分,“你信不信我现在松手,让你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林海棠的身子又沉了下来,她弯曲小腿支撑着重心,上半身与膝盖接近平行,“别呀,聚哥,有话好好说。”
程聚把视线从她裸露的肌肤移开,盯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以前有个女人大半夜喝醉酒,发酒疯,从这掉下去活活摔死。”
林海棠背心一凉,笑容一僵,敢情他搞这么一出是救她命。
林海棠仰头看他,男人下巴上的胡渣茂密生长,小麦色的皮肤刚健油亮,“要不我以身相许,感激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程聚没说话,胳膊肘顶着她的背脊,她疼得眉头皱成了川字。
她倒抽一口凉气,“老娘背疼。”
程聚一听她背痛,把她腰托起来,扶她站直。
林海棠弓着腰,伸手往后背摸,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你昨晚对我干啥了,我睡了一晚就全身酸痛。”林海棠质问他。
恶人先告状,程聚气不打一处来,“你昨晚朝我身上吐了两次,我还没找你算账。”
林海棠面色尴尬,“那我给你把衣服洗干净。”
她这次实在喝多了,喝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但有些事还是有印象的,毕竟别人把你带回家,没把你甩在大街上,算是一份恩情,她要报答,何况昨天帮了她两次,是大恩大德,要铭记在心的。
程聚不客气,指厕所,“衣服在盆里。”
厕所有个盆,但盆里不止一件衣服,一堆衣服,全是大件,林海棠认命,这叫报恩,昨晚拉你回来花了油钱的,住一晚有住宿费,她这么安慰自己,心头才平衡了些,脱下大衣,随便找了件男人的工装套在身上。
她蹲下去,忍着周身疼痛,放水,把衣服泡进水里,冷气从指甲盖往头顶心窜,她打了个寒颤。
***
程聚来到厨房,把昨天打包的菜取出来,装了六个大碗。
余庆生看见肉,就流口水,偷拿一块肉往嘴里塞,“玉林城的大厨手艺好,老子以后娶媳妇就去那里大办几十桌,吃它个几天,”
程聚说,“你今天就去学手艺,明天就有姑娘急着嫁给你。”
余庆生嚼着冷冰冰的肉,搭上程聚的肩,一副即将各奔东西的惆怅模样,“你衣服也有人给你洗了,该我给你俩腾出地方过二人世界,但是有了媳妇,别忘了兄弟我。”
程聚把碗一磕,“热菜,别整天瞎扯淡。”
程聚出了厨房,来厕所验收成果,他靠着门框,瞥见林海棠一双手冻成了紫姜花,女人沉默的蹲着,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水龙头里的水哗哗的流。
程聚摸摸腮帮子,“吃饭。”
三个人,六碗肉,程聚和林海棠相对坐着,余庆生左右瞧瞧,笑,“快趁热吃。”
林海棠冻僵的手,拿起筷子夹了几次菜,没夹起,掉了几次,余庆生也没敢替她夹菜,毕竟大哥看上的女人,小弟献什么殷勤。
林海棠索性扒米饭,想起昨晚的事,要道谢一番,“昨晚喝醉了,给你们带来不便,谢谢。”
她也憋不出华丽的词藻,昨晚喝断片了,也记不得干了什么出糗的事,又重复了句谢谢。
余庆生夹肉,“没事,我开始真以为遇上鬼拦路了,要不是聚哥极力主张开到前面去看看,我可能一踩油门,直接就飚远了。”
林海棠抬眼看程聚,程聚大口吃肉,压根不看她。
余庆生纳闷,“海棠啊,你昨晚怎么跑那边去了。”
“昨晚和一个男同事吃饭,那个男同事暗恋我很久了,我上了他的车,他开了半程,就欲对我图谋不轨,我算是运气好,逃出了虎口。”
林海棠脸不红心不跳的编谎话,这段话取自报纸上的一篇报道,原标题是“女子参加公司聚餐,同事锁车欲行不轨。”
余庆生一听,把碗一放,拍桌子,“我靠,我和聚哥去打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动你。”
一看程聚神情平静,自顾自的吃饭,没什么表示,余庆生觉得自己抢他风头了,又默默地端起饭碗,气氛一时又降到了零度。
林海棠放缓语气,“没事,我早就辞职准备不干了,以后都遇不到他,打不了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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