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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娇色 第7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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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整个承恩殿的气氛一下炸开了似的。

尤姑姑马上下去吩咐要准备的事宜,从现在起,娘娘的生活起居与饮食,那得一万个小心,底下的宫人她不放心,她得亲自盯着。

李明衍将人都遣退了,只留了二人。

他将陆云檀盖在身上的被衾往上提了提,继而又道:“晚间等会儿让他们再添点炭火,这几日要比往常更冷了。”

“不需要再添了,”陆云檀扫了一眼燃得旺盛的熏笼,再将视线移到殿下身上,想从他面色上找出一点欣喜,可她失败了,殿下的情绪好像没有什么任何变化,她不免有些失望道:“殿下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好像不怎么高兴。”

李明衍听了这话,没有说什么,径直牵过了陆云檀的手。

陆云檀这才发现殿下的手汗涔涔的,无比冰凉,她连忙把他的手放进被窝里暖着:“殿里这般暖和……殿下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李明衍实在不好说,自己是因为紧张。

从云檀说了那句话起,他便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在等着太医把脉,脑子里一片空白,从未有过这般体验。

柳广百说了恭喜,他似梦似醒,直到触碰到云檀,他才真真切切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与云檀有孩子了。

“我没有不高兴,”李明衍极轻极淡道,“我是紧张,焦虑,还有担忧,但无论这些有多少,都不及我的一分欣喜。”

陆云檀从小见到的殿下,面对任何事情都是游刃有余,连眉头都很少皱一下,更别说紧张焦虑这一回事。

可现在,她握住的这双手,仿佛在冬天的湖水里冰过,再捞上来一般。

原来,殿下紧张害怕的时候是这样的啊。

她以前有时候也会想殿下会因为什么情况情绪失控,或是这世上有没有真的让殿下害怕的事情呢,如今这件事发生了,她的心里酸酸胀胀的。

她伸手去抱李明衍。

李明衍顺势将人搂进怀里,想得紧,可又担心伤着她,便保持着手臂肩膀的力道不变,可真触碰到云檀时,他又快要忍不住。

冷静克制,这四个字就算刻在他心里都抵不过云檀的一颦一笑。

李明衍好像放弃了似的,手臂慢慢收紧,头埋在云檀的脖颈处,低低道:“我很高兴,接你进东宫很高兴,与你成亲很高兴,若要往细了说,日日见到你、听见你,我都很高兴,更何况和你会有个孩子。”

他甚至想,他高兴的并不只是多出这一个孩子,而是这世上有了他与云檀联结的证明。

这卑劣的想法,他自然不会说。

紫宸殿的李成乾很快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本在丹房修道,得了消息哈哈大笑,说是那笑声连宫道上的太监宫女们都听到了,又亲自前来东宫问候,同时到来的还有成山的赏赐。

这一月由李成乾起头,过得忙忙碌碌,不仅内宫来送礼,其余的莒国公府也差人送了礼来。

尤姑姑后来干脆就全拦了,果真清净了许多,可尽管清净,陆云檀还是又困又累,每日里饭菜不香,吃多少下去就吐多少出来。

“娘娘这不行啊,柳太医,娘娘的孕反太厉害了,”在这一日柳广白的日例诊脉时,尤姑姑实在担忧道,“再这么下去,不要说肚中孩儿,连娘娘自己都要撑不住了。”

柳广白也明白,因为这事殿下面见他们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可他虽是院首,但这妇科上却是没有十足的造诣,这些日子所有办法都试过了,也没有任何的效果。

他沉思了半晌,回道:“韩老先生在这方面倒是厉害,说来先皇后娘娘怀殿下时便是他看护负责。”

“韩老先生有自己独特的方子,但因着是祖传,太医院也不好直接讨要,且近几年来,老先生年岁渐大,也就愿意在太医院做做抓药煎药的事务。”

“待我回了太医院,我且问问他吧。”

而柳广白将此事与韩骅提及,才小心翼翼开了第一句口,韩骅老先生径直摆手拒绝:“这差事我做不了!”

观音

◎双生。◎

“怎么就做不了了?”

柳广白一下撩袍进了药柜, 步步紧跟正在抓药的韩骅,“韩老先生,你精通妇科, 又善调理, 这整个太医院都找不出比您再合适的人选了!”

“这次也不同以往,以前那些个娘娘你不去我还可以帮你推脱掉,可现在这是东宫的第一胎啊, 太子殿下的嫡子,真要往大了说……身份实在尊贵,您就去了吧!”

“那就麻烦再帮我推脱了吧!我真的干不了!”韩骅自顾自抓药称药,没有任何要再搭理柳广白的意思。

柳广白瞧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 就知道没戏,这老头怎么能固执成这般!

而午后, 正当柳广白愁着怎么与太子殿下交代这回事,已经有些多嘴的把话传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 紫宸殿就派了人来叫韩骅过去。

听到消息时,韩骅拿着手中的药材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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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最终还是随着小太监过去了, 去的时间不长, 不过一个时辰,回来就背了个药箱走。

柳广白问他去哪儿。

韩骅的声音毫无情绪:“除了东宫,还能去哪儿?”

陆云檀吐得昏天暗地,这事自然是不知道的, 只知道承恩殿换了一个新太医, 技术高明, 不知道用什么果子制成的香让她闻了闻, 竟压下了已到喉咙口的酸意。

饮食与以前无大差异,但多吃了一帖药。

这帖药厉害得很,前几日还有些想吐的迹象,几日后,就没有再出现过用着膳还要吐一会儿再吃的情况,一直备在旁边的圆壶也没有再用过。

陆云檀肉眼可见地圆润了。

尤姑姑高兴得很,看着陆云檀喝下了一碗牛乳燕窝后笑道:“韩太医真是神了,不愧是老太医了,这一出手就是不一样,这些日子殿下每日来都问娘娘吃了什么,都是笑着听完的。”

“这位韩太医有真本事,而且说来奇怪,他的药虽然苦,但喝着却没有很为难,”陆云檀将手中的瓷碗递给尤姑姑道。

“是了,上回还是娘娘自个儿说到喝药的时间了,比奴婢记得还清楚,”尤姑姑把碗放在一侧的托盘内,又从床尾拿了一个金丝软枕垫下陆云檀的背后,“奴婢听高公公说,殿下赏了不少东西给韩太医,不过这韩太医一概拒绝了,态度还强硬得很。”

“他到了这把年纪,也有点自己的脾气,”陆云檀被垫高了些,果然舒服了一点,接着道,“反正你们都让着他些,且都听他的,他来承恩殿,什么也得用好的,别怠慢了老人家。”

尤姑姑笑道:“奴婢知道的,已经都安排下去了。”

又过了数日,到了往年殿下去丹霞山青云观的日子,但今年特殊,陆云檀怀着胎不易远行,李明衍更不放心留她一人在东宫,干脆去信请凌霄道长澹台允进宫讲道祈福。

陆云檀已经一年未看到道长了,就算有孕也去了明德殿会见澹台允。

澹台允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仙风道骨,且更添了几分逍遥之意,然而跟在他身后的玄虚小道长,个子长了不少,但看起来白白嫩嫩,接过宫人递的茶水点心时,不由得内敛害羞的样子。

澹台允看了一眼陆云檀的肚子,对一侧的李明衍道:“真是件大喜事,对你对圣上来说,都算是件大喜事。”

说着,又从道袍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陆云檀,道:“小小心意。”

“这是……”

陆云檀好奇接过,在凌霄道长笑意的鼓励下打开了,发现里面是一个纯金手镯与一个红色小绸包,手掌大小,用红穗子串着,里面似乎还包着什么。

李明衍看着这东西,眼里露出一点诧异,继而淡声道:“你倒也舍得。”

“东西要给有缘之人,这孩子虽还未出生,但心觉有缘。”澹台允回道。

陆云檀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后来才得知原来那红色绸包里放的是凌霄道长祖传的守护符,还放了两颗稀有白菩提与黑檀木制成的念珠。

金镯子是传统礼节,守护符与念珠才是真正心意。

之后几人一直在明德殿喝茶谈话,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尤姑姑提醒道:“娘娘,该喝药了。”

一提到这药,陆云檀口中就起了微微的津液,待尤姑姑把药端来,她有些急躁地把药一饮而尽,喝完后,面露惬意。

坐在一侧的澹台允将这一画面收尽眼中,他淡然捏了捏手中拂尘的长柄,似是随口问道:“娘娘喝药不怕苦,连眉头都不皱,倒也难得。”

“道长说的是,我们娘娘喝药可乖了,以前喝药可能要停停等等,但现在喝药很快就喝完了,有时候喝药记得比奴婢还牢呢。”

听到尤姑姑这句话,澹台允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但视线移到了在陆云檀手畔的那只碗。

李明衍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口直接道:“高德胜,把碗拿过去,再派人去今日的药渣与还未开封的药全部取来。”

澹台允将药碗放在鼻下轻轻闻了闻,没有说什么话,等药渣与新药取来,他一一将药渣里的药材取出,再与新药中的每一种药材做对比。

最后捻出了一小些暗赭色的粉末。

他看到这些粉末,再细细闻了闻,再尝了一点,最后才道:“这药有问题。”

李明衍给了陆云檀一个安心的眼神,冷静道:“是里面掺了什么?”

澹台允用银针拨了拨粉末,慢声道:“魏国与鹤拓西南边境有两种蕈,这两种蕈伞状,呈赭色,看似无任何差别,但这其中一种蕈名棕茸菇,味鲜美,可入汤入药,价值颇高。”

“而一种蕈名栖茸菇,致幻上瘾,长期食用之人根本无法摆脱这瘾症,如行尸走肉被其控制,且吸食不足,便会暴怒发幻,停用身子还会疼痛至极,但后期发作之时,再多的栖茸菇也压制不了瘾症,最后自杀身亡。”

“神奇的是,栖茸菇只会依附着棕茸菇生长,样子相似,气味相似,不知情误食的人多如牛毛,但当地人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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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都不会碰。”

陆云檀的身子微微颤抖。

她已经明白澹台允的意思了。

李明衍捏了捏陆云檀的手,声音极为沉静道:“师父是怀疑里面掺了这栖茸菇。”

“是。”澹台允直接道,“棕茸菇可入药,两者相似,极难看出。但方才我看娘娘喝药之迫切,再听这位姑姑所言,恐怕是有点症状在身。”

李明衍沉默,继而慢慢道:“致幻、上瘾、狂躁、暴怒,自杀身亡。”

他重复了这几个词,最后面无表情道:“看来当年,母后的死因在这里。”

太医院的韩骅被带走了。

但韩骅此人,不只一个东宫在盯着他,很快景淑宫得了消息,沈姑姑进了侧殿,给正在上香的月昭说了此事,但说的也如同报告例事一般。

毕竟自从东宫找了韩骅调理陆云檀的胎,这样的消息便没有断过,韩骅去东宫也正常。

但这回月昭听了,眼睑下垂,再抬眼时已是冷厉无比:“请明怀朗来。”

用李明璟的名义请了明怀朗进宫,沈姑姑遣退了所有人,带着明怀朗进了月昭的书房,一进书房,月昭施施然放下了正在写信的笔,抬头对明怀朗道:“东宫把韩骅带走了。”

“我有所听闻东宫换了太医,难道是韩骅吗?”明怀朗听到这名字,面色冷淡了下来。

“是他呀,”月昭起身,随手提了一侧的琉璃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朝明怀朗举了举手中的杯子,“要喝吗?”

明怀朗没说话,月昭自顾自地把自己手中的杯子塞进他的手里,明怀朗怔神了一下,喝了一口。

月昭继续道:“我之前给过韩骅一个药方,那个药方可是安胎的好方子。”

‘嘭’

明怀朗把茶杯一下放在桌案上,里面的茶水都洒出了一片,他冷声道:“确实是安胎的好方子,可你自己清楚里面加了什么,你找我要的栖茸菇就是去害人的?”

“可怀朗哥哥你还是给我了,就算怀疑我,也给我了这东西,”月昭手中茶杯向月怀朗一倾,以示友好,灿烂一笑道,“别再洒了,这可是好茶。不过为了这事,怀朗哥哥你数年都与我假装陌路,惩罚也够了吧。”

明怀朗清冷的薄唇微抿。

月昭抿了口茶,继而似是随口道:“韩骅去了东宫的第一日,我让沈姑姑给他带话了,我说,既然原方子好,那就用原方子吧。他若不想,我想圣上很愿意知道当年皇后娘娘是怎么去世的。”

明怀朗瞬间睁大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与压抑的愤怒:“……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月昭!”

“自然要姐姐唯一的血脉登位!”月昭本来灿烂平静的脸一下带了几丝扭曲,“他值得这世间最好的,李成乾也好,李明衍也好,只要挡了路……都给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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