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唯一的证人已经死了,仅凭一些迹象与猜测断不了一件事,”李明衍道,“她平日与东宫极少往来,内宫的一些晚宴都很少参与,但我不太信,这是她唯一一次产生害人的念头。”
说到这里,李明衍停顿了一下,摩挲了指腹,同时澹台允也随口问道:“这一年来可发生过什么事?”
这一年发生的事多了,可真要想,还是得从药方上着手。
贤妃说,制香制药。
那么近年来与香与药有关的事……
李明衍手指摩挲的动作瞬间停下,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偏殿内云檀的声音传来:“殿下,苏姑娘一案,到现在还悬着,巧的是,在此案发生之前,正是崔家与裴家解了婚约的时候,贤妃娘娘给了我两串紫檀佛珠。”
云檀已经走了出来,让尤姑姑把紫檀佛珠拿了出来,她将佛珠递给李明衍:“贤妃娘娘是长辈,之前给的我便一直戴着,但有了身子后,沾了香味的东西便一再不盖碰了。”
李明衍接过佛珠闻了闻,只闻得淡淡的檀香味。
随后他递给澹台允,澹台允放在鼻子下一嗅再拿开,提醒道:“有些东西,不见得都有香味,无色无味,皆有可能。”
听此话,李明衍让高德胜把当时的那壶酒拿来。
因为这酒涉及大案,早已被封藏了起来,现在殿下要,高德胜连忙去拿了。
拿来之后,李明衍要亲自试一试这酒与香混合起来,到底是什么结果。
可高德胜与澹台允都阻止了,高德胜的理由是这东西危险,殿下怎么能以身涉险。
澹台允则道:“我是你师父,也应当我来试。不过听说这东西效果奇特,我与你实则都不太合适。”说着,澹台允看向了高德胜。
高德胜哎哟了一声,欲哭无泪:“道长,您也太会开玩笑了,老奴这没根的……”
“好了,逗你的,”澹台允低笑了声,继而认真道,“我来。”
李明衍知道师父的性子,既然决定了就随他去了。
尝试之前,澹台允先让人在他房间里备上木桶与冰水,再一饮而尽了一杯酒,酒顺着嗓子滑下,清爽却回味长绵,喝完后,李明衍问:“怎么样?”
怎么样呢……
半刻钟后,澹台允被高德胜搀扶着回房间,李明衍沉着脸在后面跟着,在隔壁的玄虚跑出来,见到师父满脸通红,像是喝多了酒,可又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
他忙问李明衍:“师兄,师父这是怎么了?”
李明衍看着不过才到他胸膛处的小少年,脸上还满是稚嫩,他淡声回道:“喝多了。”
玄虚放下心来,可又觉得奇怪,师父已经戒酒多年了,怎么现在喝起酒来,不过师兄都这么说了,看来师父真是喝多了。
之后玄虚也安心地听了李明衍的话回了自己的房间。
澹台允在冰桶里泡了许久,最后还是请太医过来扎针,吐了一口血出来,才缓过来这股劲。
他用道袍擦去了嘴角的血,慢声对李明衍道:“这药是真烈啊。”
是啊,这么烈的药,用在宴会上,简直是要致云檀于死地。
有了这证据,李明衍决定明日一早就要请命李成乾,立案捉拿萧茯锦,但次日一早传来的消息是,驻扎在京城城郊的五大军营出现了内乱。
京城内由北衙禁军、南衙卫军负责,但除此之外,在京城外还驻扎着数个军营,这才是京城主要的军力。
这也是由李明衍亲自负责与巡视。
李成乾立马下令让李明衍带人前去。
陆云檀得到消息时是下了早朝后,殿下甚至都没有回承恩殿便直接走了。
陆云檀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人,也没有任何消息,倒是等来了紫宸殿的太监,说是圣上请她去一趟紫宸殿,并提及了贤妃娘娘。
这太监陆云檀见过好几次,还是圣上身边的贴身太监之一,于是便应了。
由尤姑姑陪同一道出了东宫,可过了东宫与内宫相连的通训门后,却不是直接往常走的恭礼门走,而是直接走向了归仁门,那是承天门的方向。
尤姑姑立刻发现了不对劲,连忙道:“这方向不对!怎么是往这儿走呢?”
那太监一直走在前面,没有说话,尤姑姑立马让轿撵掉头走,可刚要掉头,就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侍卫将轿撵团团围住,轿撵里的云檀被拽了出来。
陆云檀拼命挣扎着,瞬间后劲一阵巨疼,失去了一切意识。
再次醒来时,昏昏沉沉地睁眼,眼前暗沉一片,而耳边是狂风呼啸的声音。
侧面有亮光。
陆云檀撑着身子坐起来,向着侧面看过去。
雪片如席,由冷风从一扇门外席卷进来。
月色照耀的银光下还可见星星点点,在这冷白的星星点点中,一个女人背着身子立在那里,身上的衣袂也随风起舞。
空寂、清冷,却又透着混沌与狂意。
陆云
', ' ')('檀觉得身影熟悉,可一下竟无法认出是谁,直到女子转过身来,陆云檀看清了容貌,才发现竟然是贤妃娘娘!
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向来温婉和善的贤妃娘娘。
“你到底要做什么?”陆云檀厉声道。
“我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想拿回我姐姐该有的东西罢了。”月昭缥缈的声音缓缓传来。
陆云檀不知道她口中的‘姐姐’到底是谁。
可她如今被她绑在这里,没有杀了她,那一定是她有一定的用处,或者是,当人质,陆云檀脑中飞快地想了一遍,最后抬眼对上月昭的眼神。
她轻笑道:“你想到了,你很聪明,不过有时候聪明也不管用。我们一起来看好戏吧,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陆云檀皱眉,环顾四周,这简陋的环境像是在宫里,可宫里哪里一开门便是这么大的风雪,要是如此大的风雪,那必是极高的地方……她说了三个字:“……承天门?”
月昭笑得更欢:“是了,我们在承天门的城楼上,等会儿这朝廷的文武百官都会来这承天门下,亲眼见着父杀子、或是子杀父的好场面了!”
陆云檀很快意识到月昭说的是殿下与圣上。
可殿下如今不是在城郊吗……
陆云檀沉声道:“城郊兵营一事是你使的计?”
“李明衍不走,我又怎么能捉到你呢,不捉到你,他又怎么会上这城楼来,”月昭饶有兴致地回答陆云檀的问题,“不上这城楼来,等下好戏又怎么上演,我得谢谢你。”
“殿下不会来的,”陆云檀道,“他一旦知道我失踪,便知我被你捉住要挟,而受人质要挟是最愚蠢的做法。”
“是挺愚蠢的,”月昭若有所思,但她随后认真道,“但就算知道愚蠢,他也一定会来。”
突然,月昭视线投向下方,笑了起来:“你看,他这不就来了?”
杀了他!
◎小儿聪慧过人,实乃天佑大魏。◎
明怀朗从黄昏时分就辗转于朝廷各个官员家, 就按月昭给他的信中所说,先去了萧家找萧茯锦的父亲萧山京,则魏王党派大都会得知消息。
最后要去的才是东宫近臣, 如郑合敬等人。
明怀朗拿到信时还有些不太明白, 为何要在亥时聚集这么多朝廷官员在承天门前,且信中特别重点要请来的都是如今朝廷重臣。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
她这是要博最后一次的机会,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这次的机会对月昭来说,是非生即死。
罢了,他欠她一条命,且如今, 他也没有什么活着的意思,不如就还了她这条命, 就算死后到了阴曹地府,也互不相欠了。
明怀朗叹了口气, 随后腰背挺直, 站起了身子,还是那般儒雅气质,他抬袖扣了扣郑家大门, 门很快便开了, 小厮见到眼前人,不免恭敬问道:“这位大人是?”
“在下明怀朗,求见郑老大人。”
郑合敬得到消息颇为吃惊,但很快让小厮把人请进来, 而见到明怀朗后, 得知他想让他做什么, 郑合敬更为狐疑:“现在去承天门?是殿下给你的消息?”
“是, 殿下差人递了消息给我,说要召集朝廷重臣这个时候前往承天门。”
明怀朗喝了一口茶,稳着自己的心绪,假装就如自己口中所说那般,不露出一点破绽。
郑合敬看向屋外,大雪纷飞,不时刮着风,带着院中松树都沙沙作响,他收回视线,沉稳道:“殿下竟然先给你了消息,倒也难得。”
“我接到消息时也颇为吃惊,但一想到是殿下给的,便一刻不敢怠慢,一一照做了,”明怀朗回道,“许是殿下怕萧大人等人不愿意,便差我来通知罢。”
这话说的有理。
这萧山京表面虽然说话公正,但实际上无一偏向魏王,不过也能理解,魏王是他的亲外孙,不然还能偏向谁,所以要是殿下要是差东宫近臣去一一通知过去,那萧山京还真的不一定肯来。
眼前这国子监祭酒是极为合适的人选。
郑合敬起身:“那老夫就跟你走一趟。”
待披好披风后,二人出了府,郑合敬的家在通化坊,一出坊间就是朱雀大道。
郑合敬与明怀朗刚踏上朱雀大道,一道如雷鸣似的马蹄声从后面阵阵传来,驰骋如电,一瞬就经过二人身旁,覆在朱雀大道上的那层白雪被马蹄狠狠踏过,一下化成雪粒飞溅开来。
‘哗啦’
甚至有些落在了郑合敬的披风上。
明怀朗微微皱眉,刚想要说什么,但看郑合敬一直盯着马上背影,他道:“是殿下。”
一路前往承天门的大臣们也看到了这道身影,不少人也认出了李明衍。
到了承天门前,只见马上人勒紧缰绳,马匹仰天长嘶,随即马上人翻身下马,持拿令牌勒令开承天门,继而人影消失,再次出现时,已在承天门城楼上。
月昭对陆云檀说
', ' ')('完了那句话,未过多久,就见李明衍站至城楼墙边。
他眼神黑沉无比,直直地看着她。
脸上不知怎么就多出了一道血痕,与此同时,手上也有血顺着下来,一滴一滴落在灰青色的石砖上。
“真该让云檀看看太子殿下这狼狈的模样,肯定心疼坏了。”月昭道。
李明衍径直上前,就要进城楼上的宿卫房内,但脚步还未踏进去,只听月昭冷声道:“李明衍,你敢踏进去一步,我便在陆云檀肚子上捅上一刀,到时一尸两命,可是你的选择。”
月昭话起话落之间,沈姑姑就将陆云檀拽起。
陆云檀刚断了药,又被一路折腾到这里,哪里还有力气挣扎,只感觉自己微隆的肚子上抵着一把尖锐的匕首,隔着衣裳她都能感受到那股寒冷与冰凉。
只要这匕首往前那么一点,她的小腹就会被划开。
她害怕极了,但一声不吭,一句求饶声都不肯发出来。
李明衍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藏进袖中,冷静转身面对月昭,声音无情无绪:“果然是你,看来如今也无需人证物证。”
“是我,”月昭笑道,“太子殿下在明德殿时已经认定是我,应该不会到现在才确定是我吧。我告诉你,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现在,都是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