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洛婉清抬眸看去,谢恒认真道:“玄山。”
洛婉清有些惊讶:“玄山?”
“他有个笔名,专门写些郎情妾意的话本,据说是工作压力太大发泄心情,听说还挺畅销的。”谢恒思索着,随后赶忙道,“别说我说的,你就说是青崖说的。”
洛婉清震惊看着谢恒,有些开不了口应下。
一想到玄山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写风月话本,她就觉得有些惊悚,但她还是询问:“他笔名叫什么?”
“风流小郎君。”
这名字洛婉清听过,前年写的《山雨一夜间》畅销一时,是如今大夏最受欢迎的话本作者。
没想到是这个人,洛婉清又庆幸又好笑,但觉得自己笑出声有些不礼貌,她便压着笑意点头,认真道:“知道了。”
“你去就找他,就不用出监察司了。”
谢恒用手撑着下颌,盘算着道:“见张大人半个时辰,再找他半个时辰,那一个时辰后,”谢恒抬起头,眼中带了几分期待,“惜娘是不是就回来了?”
洛婉清一时无言,叹息道:“看情况吧。”
“还有,”谢恒叫住洛婉清,洛婉清疑惑抬眸,就见谢恒笑了笑道,“以后想问我什么,直接问就好了。”
洛婉清闻言,便笑起来:“公子知道我要问什么?”
“是在试,张大人得到这个案子,到底是谁的意思吧?”谢恒了然。
洛婉清也不遮掩,径直道:“公子既然连三殿下都不放在眼中,把这个案子给我能有多难呢?这个案子,不是陛下不想给我,是公子不想给。”
“若你想赢,张逸然比你适合。”
谢恒提点,洛婉清却只是笑了笑道:“我先走了。”
说着,洛婉清便转身下山去找张逸然,谢恒看着她的背影,等了一会儿,青崖便折了回来。
回来时,他拿了一方官印,将官印扔了过去:“方才在山脚下我遇到朱雀,说给您的官印偷回来了。”
“办事利索啊。”
谢恒拿了官印,笑着在手中翻看。
青崖有些不解,撩了衣摆走上长廊:“你好好的偷户部的官印做什么?”
谢恒笑笑不说话,起身道:“有些私事。”
“公子,”青崖笑着唤他,谢恒抬眸,青崖打量着他道,“我觉得您最近不太对劲。”
“哦?”
“您的私事好像越来越多了。”青崖笑眯眯开口。
谢恒一顿,青崖温柔询问:“公子,计划还是不变吗?”
谢恒没出声。
他听着青崖的画,只感觉自己被洛婉清温热的血液一点一点冷却下来,他站在被阴影挡住的门前,过了许久,才轻声道:“应当不变”
“哦?”
“我打了个赌,”谢恒垂着眼眸,“我必赢。”
“既然是必赢之局,为何不现在就中止呢?”青崖笑着道,“总归一样的结果。”
“准备一切本就是需要时间,顺道一赌,无甚大碍。”
“其实是公子太沉溺于这样的时光罢?”青崖开口,谢恒整个人便僵住。
青崖看着他,眼里有了怀念,想起某个人来,慢慢悠悠道:“在我最后一次见嫦曦前,我在东都停留过一月,那一月我没有什么任务,什么都不用想,每日都可以见到她,想得最多的,就是她什么时候再来,我们什么时候再见,再见又能见多久?”
谢恒听着,不自觉捏紧了户部的官印。
青崖眼神慢慢黯下来:“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光,结果我离开了东都,等再回来时,莫要说见她,就再也没有过这样什么都不想的时日。感觉人生就像一个下坡的滚轮,一旦开启,就再无宁日。我便有些后悔,只想,当时为什么不在东都再呆久一点,让这样的时光再长一点?”
谢恒没有说话。
青崖似是反应过来他说得太多,忙道:“抱歉,一下想起往事,有些失礼。”
“嗯。”
谢恒应了一声,看着青崖行礼道:“公子去忙吧,我继续煮茶。”
“青崖,”谢恒开口,青崖转头看过来,就听谢恒平静道,“这段时光不会很长的。于我一生而言,”谢恒垂首,轻声道,“它太短了。”
青崖没出声,他跪坐在地上,慢慢煮茶。
谢恒走进屋中,青崖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很多年前,崔嫦曦引着他,指了马车上的小公子道:“青崖,你看,这就是我表弟谢恒,人家都说他超厉害的。”
那时候马车上的少年看他神色满是冷淡疏离,只瞟一眼,就径直放下车帘:“中人之姿,何堪配吾姐?”
等后来最后一次他见崔嫦曦,是在青云渡,她拉着他,告诉他:“青崖,别让我死在阿恒手里,他会难过。你来吧,若你愧疚,就为我守着阿恒好了。”
他哭不出来,亦笑不出来。
最后他用她的性命,换来他作为崔氏门客却不被追责的特权。
而当年说那句“中人之姿,何堪配吾姐?”的少年,却也只是看他一眼,转头道:“将罪女崔嫦曦遗骸扔到乱葬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