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法医背起皮袋提起小铁箱,边走边对身旁的王焕宇嘀咕:“瞧你的乖巧徒弟多会说话。你这位老古董、老顽固早就过时了,若再自居人家老师,纯粹是误人子弟……”
六十七
雨泣苍天
宽广的城郊荒地上,满目寒雨,满野凄风。
肖婷双手持伞,睁大眼睛细致入微地观察空旷的四野,少时高声说道:“老师,你瞧这片地面土质坚硬,碎石也多,大都被厚实的茅草覆盖得严严实实,留下足迹胎痕的可能性很小。唯一能清晰识别的,就是那些突起的石块距离铁轨较近,没准酒瓶就是乘客所抛,可能性较大。”
王焕宇神色烦躁不安,目光四处乱扫,猝然抬脚狠狠地踢向铁轨下面、从黑灰色路石缝隙里窜出的一丛枯草,嘴里恨恨地大声埋怨:
“这什么鬼地方!如此偏僻,人影了无。肖婷,你看那边几百米远处的半山腰上,才住有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必定还是农户无疑。这个现场没看头,到处是污泥浊水,物迹丝毫看不到,半点都看不出来。有也被雨水冲没了,早知道不来了才对,劳神费力,空忙一场。”
“我们还是去农户家里,问问为好。”
肖婷看着王焕宇躁怒不已又苍老憔悴的脸,上前半步柔声劝慰:“老师,别抱怨了,小心气坏了身体。莫雨身招不幸,是老天注定,错不在你,责任更加不该由你来承担。我们走吧,天好冷呀,别被冻感冒了。”
王焕宇默然注视莫雨殒命之处一阵,大声自语:“莫雨岂能跑到如此远的荒郊野地自杀?怎么来的?”
他又哀然呆看片时,木然转身垂着头缩拢着身躯,跟随肖婷向不远处、停在荒野地面上的黑色越野车走去。
一黑一蓝两张伞面,漂浮在阵阵悲鸣的空野寒风中。
细密的莹白雨丝,无端而来漫天狂泻,飞舞凄凉广盈悲惨,犹如苦雨倾寒,又似雨泣苍天。
雨流漫布的地面,两条狭长又冰冷的光亮铁轨,在稀疏杂木伴护下笔直伸向无尽的远方,消失于视野的尽头。
以往……今昔……将来……千万颗逸动的心飞驰其上,奔向凄寒阴晦的远方远地。
低沉凝重的哀乐,回响在阴气森森的灵堂内,抑郁来满堂的沉闷、满心的苦痛。
胭脂等一干通体黑色衣装的追悼人员,悲伤满面缓步绕行,依次向平躺在玻璃棺材里的莫雨遗体,鞠躬致哀,无声告别。
哀伤入骨的莫寒,搀扶着虚弱无力悲苦不堪的母亲,静立棺首一侧。两人哀痛满面哀而不语,默默地浅浅躬身,逐一向吊唁人员还礼。
他们身侧,王焕宇愁郁的眸,木然凝视着这一切。
白壁上方,偌大的彩色照片里面,莫雨如云似雾脉脉含情的目光、默默注视着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