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息怒,圣人已将曾应贤扣在延英殿,并且去查封了楚湘馆。相信……”
李诵斥道:“你当宫中这么大的动静,李谟会不知道?他只要销毁证据,并且封住那些些人的嘴巴,你能奈他们何?我一直叫你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如此行事,玉衡可知道?”
广陵王诚实地摇了摇头。他们都叫他要忍,可他忍不住。他费尽心思在新科进士中挑选了几个寒门出身的有为青年,私下与他们结交,培植自己的力量。可没过几日,那几个人不是退出了吏部的铨选,转投节度使帐下,便是称病不再见他。
想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他要做的事,就算千难万难,也总要开个头去做。不想眼下这么好的机会,白白地放过。这难道错了吗?
李诵知道他年轻气盛,太想建功立业,无奈道:“罢了。你母亲听说你进宫了,大概想你一面,你去看看她吧。”说完,挥手让他退出去。
广陵王悻悻地起身,行礼之后告退,前往翡翠殿拜见徐氏。
徐氏的出身并不高,原本是太子之母昭德皇后身边的一名女官。那年李诵在宫中大宴时喝醉,昭德皇后命徐氏扶李诵去偏殿休息,她意外承恩,怀了广陵王。
徐氏因生育长子之功,被封为太子良媛。太子妃萧氏去后,一直是她在掌管东宫的内务。听说广陵王进宫,徐氏一早就准备了很多他爱吃的糕点,在翡翠殿翘首以待。
广陵王在父亲那边受了气,见到母亲也是闷闷不乐。
“大郎,你这是怎么了?”徐氏屏退左右,关心地问道。
“无事,近来我诸事缠身,很少进宫看您。您身子可还好?”
徐氏笑道:“我身子骨一向硬朗,你不用挂心。可是殿下又斥责你了?”
广陵王闷声不答,徐氏语重心长地说道:“大郎,母亲知道你一直因为自己非嫡出的身份而耿耿于怀,想要在殿下那里得到认可。殿下他训斥你,并非因为不喜欢你,他也是有苦衷的。伴君如伴虎,他为了守住这东宫之位,不敢行差踏错。你要多体谅他。”
“这些我都知道。”广陵王答道,“但有时,儿子觉得父亲太过保守,只会一味忍让。再忍让下去,东宫怎能有出头之日?今日我不过设法敲打了一下曾应贤,又引得父亲发怒。母亲,我也不知该怎么做了。”
徐氏轻抚着他的肩膀,柔声说道:“所以我总说你要多跟那位玉衡先生磨磨性子。若不是他在你身边,我跟殿下怎能放心你单独行事?舒王权倾朝野,依附他的人众多。就算拔掉了曾应贤,还有李应贤,王应贤顶上来。要想掌权,自己先要有实力。我问你,朝中如今有几个大臣支持你?若是京兆尹的位置空缺,你可以向圣人推荐何人?你有把握他一定会用?”
广陵王一时语塞。除了他广陵王府养的谋士还有他掌的一半神策军,放眼朝堂,竟真是无一人可为他所用。宰相各有立场,六部尚书多是明哲保身,做实事的侍郎十有八.九都被舒王捏在手心里。这种局势之下,他拔掉了曾应贤,或者裴延龄,又能如何?
他现在才明白,李晔之前跟他说的要忍是什么意思。他的实力远不如舒王,若过早露出锋芒,只会被他剔除。只有慢慢地生长,将根脉扎稳,等自己也枝繁叶茂的时候,才能与那棵大树抗衡。
“儿子愚钝,多谢母亲开导。”
此时,宫人在外面禀报,广陵王府派人来请他回府,说李府的四郎君已经等他多时了。广陵王立刻起身,又怕自己的神色显得过于着急,因为玉衡的身份特殊,他连东宫这边都瞒着。
“阿芸身子不舒服,我让李晔来看她。母亲,我先回去了。”
徐氏笑着点点头,让宫人把糕点都装在食篮里,交给他:“这些你带回去吃吧,也请李家的四郎君尝一尝。”
她特意提李晔,广陵王却没起疑心,接过糕点离去。
*
李晔一早到达广陵王府,听说广陵王进宫了,已经猜到是为了昨日云南王府的事。他让凤箫派人去楚湘馆,果然不久之后,陈朝恩便带着神策军将那里查封,还将老鸨和花娘等十几人都押走,阵仗很大。
李晔叹气,坐在堂屋里等李淳回来。前些日子,广陵王招揽新科进士不成,便有点沉不住气。
他坐了会儿,闭目养神。昨夜龙精虎猛,连战三回,当时还不觉得什么。等早上起来时,便有些体力难支。他暗下决心,今后不能再如此纵欲过度,影响正事。
李淳从宫中匆匆赶回,见李晔气色不好,以为是自己私自行动的事惹恼了他,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我早上进宫,没有事先跟你商量,是我的不是。”
“您虽然没有跟我商量,但这件事却没有做错。”李晔慢慢地说道。
李淳吃惊地看着他:“你不怪我?”
李晔脸上露出笑意,继续说道:“您是主公,我是谋士,岂有谋士怪罪主公的道理?而且您想建功立业,我跟太子殿下一直压着您,不让您出头,想必您也觉得不甘心。曾应贤行事太过,圣人并非没有察觉。借此机会对他小惩大诫,也好让他有所顾忌,放云南王等人安全返回南诏。所以不算坏事。”
李淳松了口气:“原来如此,你不怪我就好。可你又病了?脸色很不好。”
“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李晔轻描淡写地说道。
李淳狐疑地看着他,他眼底有两道青影,玉面憔悴,怎么看都像是纵欲过度的模样。照理说,这家伙一向是清心寡欲,成亲之前恐怕还是童子之身。怎么也栽在女人手上了?
“玉衡,你……”
李晔抬手制止他说下去:“我们还是想一想怎么拉拢武宁节度使吧。我收到消息,他去了淮西节见虞北玄。若是这两人连成一线,将来只会比河朔三镇更难对付。而且虞北玄是舒王的人,这点您知道吧?”
他成功地转移了李淳的注意力,李淳说道:“徐进端雄霸一方,没有什么弱点。但他的确对局势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你有什么想法?”
李晔说道:“木嘉宜也许会发挥作用。我们只要暗中招抚徐进端,制造他跟虞北玄的矛盾即可。”
“你说你的那个妻妹?她可是曾应贤安排在徐进端身边的,怎么会帮我们做事?”
李晔靠到李淳耳边,对他低声说了几句。
李淳点头道:“好,我这就派人去办。”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嘉柔派人去打听王府的事情,自己坐在房中,下身刺疼,双腿几乎都合不拢。仔细想来,这回春丹的效力大概不仅仅在服用之人,似乎也会影响交欢的对象。否则像李晔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她初夜的时候,那么不知节制。
难怪是宫中的秘药,外人轻易无法窥探其中的玄妙。可上辈子拥有这些药的长平,依旧无法得到虞北玄的欢心。可见人跟人之间的感情,是无法通过药物来维系的。
她坐在榻上,尝试动了一下双腿,嘶,真疼啊。李晔平日装着体弱的样子,怎么那方面一点都不弱?她脑海里,还残留着昨夜他埋首于她胸前的模样,双目沾满了情.欲,跟平日正经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过至少像她预计的那样,两个人都是快活的。她心里一直放着这件事,觉得不圆房对不起他。现在总算可以放下了。
“郡主。”秋娘走进来行礼。
嘉柔识得她,是李晔身边的老人了。
“老夫人请您过去。”秋娘垂目说道。她今日奉四郎君之命前去交差,夫人看到那落红的帕子,欣喜万分。不过夫人又郑重其事地让她把郡主请过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嘉柔本想回绝的,她现在坐都坐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