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帝身体差得很,信却洋洋洒洒地写了很厚。写到后头,甚至隐约能看出他拿不住笔,字迹都是抖的,却还不停地在写。
江随舟静静看完了信,将它收了起来。
所以,就是因着这封信才不高兴的,是不是?江随舟问道。
霍无咎闷闷地应了一声,伸手想将那封信拿走。
他这逃避的模样,分明是在掩耳盗铃。
江随舟手往旁边一躲,让霍无咎抓了个空。
你早知道要面对这个的。江随舟说。所以,你才重兵把守着南景,却没有旁的动作,对吗?
霍无咎没说话。
江随舟知道,对他而言,这是个极难的选择。
沉默片刻,他缓缓叹了口气,抬手覆在了霍无咎的手背上。
这封信里,你也看出了什么来吧?他问道。
霍无咎没说话,反手握住了江随舟的手。
江随舟默默回握住了他。
他早有点猜测,今日这信,便让他的猜测成了真。
若是昭元帝和霍玉衍父子一心,那么皇位和太子之位都是他们父子二人的,霍玉衍便也不必那般患得患失,冒着风险与敌国大臣私下来往,只为了把霍无咎害死。
若昭元帝也想让霍无咎死,那么霍玉衍便不必这般大费周章了。
而今看来,十有八九,昭元帝是对霍玉衍的行为不知情的。
便听霍无咎咬着牙,低声开了口。
他们父子两个也不商量好。他说。到底想不想要我的命,也给个准话啊。
他语气凶得很,江随舟却听出了其中的难过。
霍玉衍与昭元帝,怎么都是父子一体的。若他们皆不仁不义,霍无咎立马便能挥师北上,与他们反目,但偏偏昭元帝在他这里,仍旧是个慈爱的叔父。
他下不去手,反倒被逼得进退两难。
江随舟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我倒是有个办法。他说。无论如何,都可先解而今的困局。
霍无咎抬眼看向他:什么办法?
却见江随舟静静同他对视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已是话锋一转。
告诉你也可以。他双眼微微一横,觑了霍无咎一眼。但你要答应,此后再有什么,不许瞒我。
霍无咎低了低头,没说话。
他尚不会爱人,只知道要把最好的都捧给他,把最坏的都替他拦住。
要再有这样令人不快的事情,他的选择,肯定还不会变。
却听江随舟接着说道:我知你心思,但我也同样喜欢你,你不能剥夺我替你承担风雨的权力。
霍无咎心下微震。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江随舟。
他从不觉得自己需要谁保护,更没想过会需要依赖谁。所有人都在教会他独立与坚强,唯独江随舟静静地告诉他,要替他承担风雨。
他控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了。霍无咎心口烫得厉害,手背上的青筋都跟着鼓了起来。他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却听江随舟又开了口。
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妾呢。我说什么你都得听,更不许骗我了。
霍无咎神色一变。
下一刻,天旋地转。
江随舟眼前骤然一花,紧跟着腰下便一阵疼,竟是被人一把提起,死死压在了御案上。
便在这时,霍无咎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他头顶上响起。
你说谁是妾?
江随舟抬眼看去,便见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阴影之下,是霍无咎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凶巴巴地盯着他。
第100章
江随舟抽了一口气,连忙伸手去推他:别闹!
霍无咎却不听他的,只将他紧紧按在桌上。
问你话呢,谁是妾?霍无咎直磨牙。
这小兔子也不知哪儿学来了这一手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手艺,还专捡着人感动的时候,冷水一泼一个准儿。
他一生气,江随舟反倒觉得好笑了起来。
本来你就是妾。他一本正经道。打王府角门抬进来的,正门都没让进这才过了几个月,你怎么都忘了?
霍无咎压上去直要咬他。
江随舟便匆匆地躲。一时间,两人的呼吸都搅乱在了一起。
渐渐的,二人的呼吸都沉了些,甚至因着霍无咎此时正压着他,两人身下各处也贴得极近。
这样的时候,最容易起些说不得的反应。
江随舟立马便觉察到了。他抬眼看去,便见霍无咎那双漆黑的眼半眯着,正深深地看着他,江随舟所感觉到的那团火,也燃烧在了霍无咎的眼睛里。
他身后,御书房庄严肃穆,金柱上的蟠龙圆睁着眼,一派周正严肃。
江随舟一惊,连忙抬手去推霍无咎。
想把霍无咎推开并不容易,除非霍无咎自己情愿。
江随舟越推,霍无咎反而压得越紧,江随舟抵挡不住,后背都渐渐压在了御案上成堆的文牒上。
片刻之后,霍无咎才粗喘着气放开他,再看着他时,一双漆黑的眼,已然热得让人心惊。
霍无咎也意识到了,这般得寸进尺,分明折磨的不是江随舟,而是他自己。
他还记得江随舟身上的伤没有好全,由不得人胡乱折腾。
他硬拱起来的火,还得自己硬忍着,强给压下去。
霍无咎心下懊恼,嘴上却半点不留情,咬牙凑到了江随舟的耳边,张口便往上咬。
不过,架势虽吓人得很,咬到江随舟的耳上,却是裹着热气的轻轻一磨,反倒让江随舟一瑟缩,半边骨肉都有些麻了。
不是说我是妾么?霍无咎咬牙切齿。这会儿怎么不让我这做妾的好好伺候王爷了?
真是记仇。
江随舟推了推他的肩膀,霍无咎这才不情不愿地堪堪将他放开。
你不是。江随舟无奈地开口,颇为敷衍地哄道。你是正室,是王妃,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