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建刚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压住了,沉闷得喘不过气来,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许秋阳:“以前你在家里也是住的这样的地方吗?”
许秋阳淡淡一笑,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住过一晚上的那个房间:“差不多吧,农村的屋子都是这样的。”
罗建刚难过地握着她的手:“以后不会了。”
他们握在一起的双手刺得朱秀禾眼睛疼,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浮上眼眶的泪水用力憋了回去,指了指堆在床尾那堆辨不清颜色的衣服:“那就是当天我姐穿的衣服。”
许秋阳忍着心中的不适,走过去拿起那些衣服,衣服都被撕碎了,可见当时朱秀丽也是强烈地反抗过的,还被她找到了一条被撕碎的裤子,上面沾着一些可疑的痕迹。
“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证据,一定要收好。”
穷人家没有乱扔东西的习惯,哪怕是一块破布,一截线头,也要留着派上用场,不会随意丢弃。
再加上朱秀禾家这段时间连续发生了这么多事,谁也没有心情去收拾这个屋子里的东西,以至于这些证据都保存完好,甚至连朱秀丽自杀时上吊用的那一节绳子都还在。
朱秀禾找了一件破衣服,把许秋阳说有用的东西都包了起来,打成一个打包袱,准备先带回工地。
正要出门,她爸凶神恶煞地跳了出来:“吃里扒外的死丫头,还带着外人来家里往外顺东西了?什么东西也不许带走,都给我放下!”
朱秀禾冷笑一声:“这个家里还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让人拿走吗?这些都是我姐留下的,我只不过是留个念想而已,你让也好,不让也好,我都拿定了。”
她爸扬起葵扇般的大手,正要一巴掌扇下来:“臭丫头,还敢顶嘴,信不信我抽你!”
这时罗建刚终于发挥出他跟来的作用了,他毕竟年轻力壮,还天天锻炼身体,这段时间的农活也不是白干的,伸手一捏,就牢牢捏住了朱秀禾她爸的手腕:“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打人!”
这男人才不会跟他好好说话呢,当即就杀猪般地嚎叫起来:“打人啦,抢劫啦,有强盗啊!”
罗建刚简直哭笑不得。
许秋阳皱了皱眉:“别让他吵,免得引来了别人,走漏了风声,让他们有所防备就不好了。”
罗建刚索性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零钞,有两分、五分的,也有一毛两毛的,兜头照着朱秀禾她爸的脸砸过去:“别吵了,这些钱买你那些破烂足够了,拿去买点酒喝,就当我们没来过,成不?”
这男人一愣,立刻乐颠颠地蹲下去捡钱了,他们三个人这才趁机离开了朱家。
罗建刚只觉得一身晦气,从这样的家庭出来,难怪朱秀禾的心底是那么阴暗。
不过幸好他家秋阳是个例外,同样是在这样不堪的环境里长大,却长成了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原本以为朱秀禾家里就够不堪的了,没想到接下来在王瘸子家里之所见,才是最让人受不了的。
自从王瘸子得了手抖的毛病,再也无法出去接活干之后,更加变本加厉地脾气暴躁,而且认定了朱秀丽就是给他带来厄运的扫把星,全都是因为她,他才会落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再加上朱秀丽脑子不清楚,王瘸子更是肆无忌惮地欺辱于她,朱秀禾是特地打听到王瘸子出门去买酒了,这才悄悄带着两人过去的,才一进门就听到屋里面惊恐的尖叫声,屋子里又脏又臭,跟垃圾堆似的。
朱秀丽披头散发在地上打滚,身上只披着一件破得一丝一缕的衣服,就跟什么都没穿一样,全身上下几乎看不见一处完整的皮肉,伤痕累累。
罗建刚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地转过头去,许秋阳也觉得手脚发软,她从来都没想过,一个人竟然真的能被折磨到这种地步。
“姐!”朱秀禾痛呼一声,扑了过去,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那个杀千刀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