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眸子里噙着怒,因为怒反忘记了心里的伤与痛,以至连泪都不会流了。
小的时候她是最爱流泪的,即使是摔一脚也会流泪,母后说要坚强,这般娇气不好,跌倒了要自己爬起来,南君王说因为摔痛了才会哭,痛了而不知道哭的是傻子。
南君王说:馨儿你哭一会吧,哭一会就不痛了。
所以,小的时候她是很喜欢哭的,和南君王在一起的时候,只要稍微不小心把自己弄痛一点她就会落泪,因为南君王总会哄她,但到了母后那里,母后是不准她这样流泪的。
可如今,她却流不出泪。
许是这里的声音太吵,南君王忽然就转醒了,一醒过来就瞧见这满床颤惊的女人,他立刻骇得一坐而起。
再瞧自己现在的模样,他更是又震惊又愤怒,之后,他听到馨儿的声音在说:“伯牙舅舅,你不要拉着我,我要杀了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他敢背叛我,我要杀了他。”
背叛么?江伯牙眸子轻闪,好声劝她:“馨儿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他是你哥哥,你杀了他怎么回去交代?”
“大不了,我偿他一命就是。”馨儿奋力推开江伯牙。
南君王整个脑袋都轰轰的炸开了。
馨儿……馨儿……馨儿你为何在此?
我又为何在此?
馨儿已经冲了过来,一双眸子泛着血红,定然是被愤怒所致。
他茫然,抬眸看她,动了动嘴,眼中染上一抹痛楚,低喃:“馨儿,事情不是这样子的。”这种解释多牵强,明明人证物证全在此,他还敢说事情不是这样子的么。
“南君王,馨儿若在信你一字,便是天下最大的傻子,从此以后,我与你情断义绝,不再是兄妹,只能是路人。”手中的刀猛然斩向自己的一缕发丝,削发为誓,从此与君绝。
南君王腾的站起,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道:“馨儿,我是被人陷害的。”
“与我何干?”再多的解释已是多余,握刀的手砰然落在地上。
本想冲上来一刀杀了他,哪陪为他赔上自己的命也罢,但此时却发现,让连一只鸡也没有杀过她小公主来杀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自己的青梅竹马,这比要她的命还难。
奋力,甩开这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掌,绝然而去。
如果昨日,她还在犹豫的对自己说,我只是喜欢南君王一些,但这并不是爱。
可是此刻,当看这样荒滛的一幕在眼前时,她又岂能再自欺欺人的说,这只是一点点的喜欢,并不是深爱。
如果还不够爱,为何,心开始有了痛的知觉。
南君王,你何其心狠。
给我编织一张属于你的情网,把我一层层牢牢困在其中。
当你收网全身而退,我却还深陷其中。
想回身,却已来不及。
她一步步离去,让自己的脚步走得更稳,不让人看见自己慌恐不安的心。
南君王,在他一次次向她表白之时。
在他一次次用热情来点燃她时,即使她是一块石头,也被捂热了。
被捂热了的心,如今,瞬间冷却,那该是何等的冰冷。
江伯牙瞧着她瘦弱的身影一步步离去,压下心头的不忍,冲过去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跑了出去。
他知道,她现在一定想要发泄,狠狠的发泄一场吧。
只是,她是公主,从小就有着良好教养的公主,就算是哭,也不可以在众人面前痛哭出来。
皇甫在这时一声不响的走了进来,就瞧见南君王一双眸子充血的红,一股戾气在眼中时隐时现。
猛然,他冷气逼人的盯着这几个女人,道:“给我一字一句的说清楚,哪个把我弄到此处的,若敢有半句不实,本王要你们的命。”
话毕,几个女人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其中一个哭道:“奴家不知道,奴家只是奉命来侍候爷的,听说爷是一位了不起的官人,只要侍候好了就会有重赏的。”其她女人一个个立刻点头咐和。
南君王此时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与他睡着时的无害判若两人,怎能不令人惧怕。
“是谁派你们来的,把她人给本王叫出来。”南君王冷冷的发话,转身,他一件件的抖落满的衣裳,穿起,期间又让皇甫去查他吃饭的雅间,把给他送饭的人都提了过来逐个审问。
“凤姐。”
是凤姐派她们来的,凤姐是这里的妈妈,这里所有的姑娘都归她管。
凤姐的年纪并不大,瞧上去也就是三十来岁的模样,打扮得娇媚,一瞧就是个有手段的女子。
南君王问她话:“给本王仔细的说清楚,本王是如何到这里来的?”他压根还没有来过这里,就是听过笑东风,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被别人陷害的。
凤姐眉眼一笑,道:“瞧王爷说的,您当然是走过来的。”
“仔细的说。”南君王脸上一道戾气划过,手中的刀砍在了桌子上,直震得凤姐双腿一软,立刻跪下去抹着眼泪道:“凤姐我句句实言,您真的是一个人走来的,只是来的时候您喝得很高,有个小厮特别交特说您是南君王,一定要好好执行不能怠慢了。”
“那小厮呢,给本王找来过。”南君王被人这样无端的陷害,心里气得要死,恨不能把这些个陷害他的人抓也来爆打致死。
凤姐一就哭道:“我怎么会知道那小厮的去向,我又不认识他,只当他是您身边的人了。”
南君王气得想一把火烧了这百花阁,想馨儿临走时的模样,要与他成为陌路人,连哥哥也不要做了。
小公主平日里性子柔和,没想到发起脾气来竟然这样骇人。
南君王头疼死了,都不知道该如何把小公主哄回来了。
小公主这样子生气,他又岂会不明白,她定然也是对自己心生爱慕了,不然她就不会气成这样子。
好不容易等到她对自己也动了情,没想到竟出现这一幕。
究竟是谁要害他?
皇甫很快就过来了,表示一无所获,他吃饭的雅间已经被拆了,只带回了送饭来的伙计,但结果可想而知,一问三不知。
虽然说一问三不知,但南君王也明白,这事一定是出在饭菜上了。
他素来与人无怨无仇,这是第二次出宫,哪个杂种会吃多了撑的来陷害他这等事情,恰好还把小公主引了过来,让她瞧个一清二楚好与自己决裂。
江伯牙!
南君王眼眸里露出腾腾杀气,除了他还有谁?
这里是他的地盘,瞧他看小公主的眼神就很不一样,他一定是想要拆散他与小公主,所以才会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让小公主对他绝了心绝了情,这般,小公主以后就会和他在一起了。
江伯牙,除了他还有谁会做这等事情?做了这事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理清了烦乱的思绪,南君王倒吸口气。
因为,江伯牙是小公主的舅舅,是王后最信赖的人。
父王才刚刚答应把小公主许给自己,而他,当日在宫中刻意拿小公主挑衅母后,想必母后一定是记恨在心的,母后自幼就不喜欢他,又岂会同意他与小公主在一起,如今这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江伯牙的本意,还是母后授意的呢!
还是说,母后早就算准了,只要小公主被带出宫,他一准会跟着出宫呢。
母后,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
自幼,看着他美丽的容颜,常常让他觉得她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多年来,她独霸后宫,独得父王宠爱。
她对自己的丈夫温柔,对自己的儿女慈爱,惟有,对他这个‘儿子’,吝啬得不肯给一点的真爱。
如今,他看上了她的女儿,她定然是要想法拆散的吧。
微微垂眸,隐下眸子里的痛意。
想起那封信,那封信,不知道母后是否有看见过。
如果她也知道有那样一封信的存在,是否更憎恨自己呢。
一个她所憎恨的人,却想要得到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她是要不惜一切毁了自己的吧。
猛然,睁开双眸,眼神里放出异样的神采。
母后,我怎么能够如您所愿呢。
不管你如何努力,您的女儿,已经爱上了我。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会把她,由您的身边,夺回。
您所珍爱的女儿,这辈子只能为我哭为我笑。
既然您要出招,那么我,便接招了。
仰望天空,哭过痛过。
江伯牙静静的搂着她,由她在怀中哭得眼睛发红。
日出而落,她静睡在他的怀中。
华丽的马车不疾不徐而行,小公主最终沉沉累去。
一路抱拥着,直到马车行至长乐候府。
江伯牙让人带了信入宫,小公主暂居候府几日。
小公主并没有回宫,这事在不久之后南君王就发现了。
冷冷的赏心斋,他独居而坐。
仰望,浩瀚王朝的天空,那美丽的姑娘,今夜,将不在回来。
皇甫站在他的身边,和他说:“如果你在犹豫,小公主就将不再属于你,得了这天下,谁还敢与你争她。”
南君王冷冷瞧他,道:“就算没有天下,她也是我的。”笃定的言语毫不掩饰他霸道的占有。
皇甫冷冷的笑,说:“光告吹的没有用,你做给我瞧,没有天下,你如何能得到她。”
“好,我会让你明白,如何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并她的心。”话毕,猛然起身,离去。
“你去哪?”随着南君王朝外而去,皇甫扬声问。
“我是不会让任何人有机可趁的,当然是,先得她的身体。”
皇甫一怔,这小子,该如何来形容他。
想当年的自己,自认,还真是不如他。
当年遇到她,一心只想尊重她,不想强迫她不想的事情,以为这样子就会一步步得到她的心。
多少年来回头回顾往事,蓦然发现,其实,从未走入她的心。
曾经,他何其不甘。
今日,反观他。
为爱痴狂,为得到她,不计一切。
他以为,得其身便可以得其心,却不知,得到的不过是一生的憎恨。
忆当年,他们都太年轻。
今日,再不会冲动的任性而为。
而他,却为爱几欲成魔。
仿若看到一丝自己的影子正与他慢慢重叠、交错。
月色,迷乱。
走近,那苑里。
身贴窗子,瞧见里面有人影走动。
是熟悉的她,正在屋里不安徘徊。
洛儿,今天这场戏,你可曾参与!
默默自问,却也只能袖手旁观。
她人的爱情,与他何干。
想他,也是一个没有爱的人,哪有多余的爱心来成全别人的爱。
只巴不得这天下有情人都能够分离,才不会刺了他的眼眸。
烛光映在她的脸上,让她的容颜瞧起来越发的红润,美好。
猛然,她回身,直直的注视着他的方向。
许是,外面的人看她太过执着,让她即使是在屋子里也能够感觉到有个人正在窥视着自己。
快步的朝外走了出来,那原是站在窗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也许,只是错觉。
她只是在为自己的小公主烦恼。
今夜,她没有回来,住在了长乐候府。
小公主从未离开过她的身边,偶尔的不归,还真让她难以入眠。
长乐候府。
朦胧月光洒下,一缕修长身影飘然而落。
那人轻功,如影随形,绝对是上上乘,就是电闪电鸣的速度也不过如此吧。
的确,他并不会武功。
但,这不表示他的速度不够快。
他没有修过任何武功,但却刻意把轻功修到了最上上层。
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秘密,无人知晓。
他的秘密,向来,也是不被人知晓的。
一个会武功的人不见得会天下无敌,可如果一个人有着最上乘的轻功和一流的速度,就是拥有无敌天下武功的人,也不见得能够伤他分毫,因为,以他的速度,绝不是任何人可以碰得到他分毫的,如果他不愿意,谁也休想伤他分毫。
回至行宫一趟,早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装束。
一身淡紫色的身影,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飘逸得如同由天上飘下来的仙人。
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顺服的直泻而下,微微一笑,美丽得惊心动魄。
长乐候府的人并不多,想找到馨儿并不难。
看见有几处亮光,他逐个去寻,就见有个房间里正走出一道暗影来。
是江伯牙,走了出来。
馨儿晚饭也没有吃就睡了,直到现在。
看小女孩哭红了的眼眸,心里泛起阵阵疼惜。
但愿,天亮之后她会忘记那一切,亦然是那个幸福快乐的小女孩。
虚掩上了门,里面刻意留下一盏灯光,就是怕小女孩忽然睡醒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小女孩哭了大半天,他也跟着觉得身心疲惫,是心疼她如此的伤心欲绝,像死了最心爱的一样哭得死去活来,直到最后睡过去。
南君王冷冷的瞧着那抹身影离去,吃个哑巴亏,他能如何?
现在跑过去质问?他定然是不会承认的,反而还要倒打自己一耙。
既然,他要从馨儿下手来对付自己,那么,他又岂会轻易让他这般拆散了他们。
闪身,悄然而来。
馨儿安静的睡在床上,那人儿,眼睛都浮肿起来,显然是哭得极重的。
他是了解她的,她伤心欲绝的时候并不多,只有一次,小的时候与她吵过一回架,她扑在母后的怀里哭得死去活来,直到最后沉沉睡去。
瞧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又是那样痛哭过的。
轻轻朝她的床上靠近,在她的身边趴了下来,伸手就搂过她在怀中,无声的吻她的唇吻她的眼睑,无声默念道:“馨儿,我的馨儿,我怎么舍得伤你至深。”
沉睡中的人儿被吻得迷糊,以为是在梦中,隐约瞧见那负了她的男人似在吻她,她气愤她挣扎,想要挥舞手脚赶他走,但他偏又死皮赖脸在身边,捧着她的脸深深的吻她,连舌尖都探了进来。
她被缠住不得挣开,唇齿间几乎没了气息,差点要窒息过去。
腾的睁开眼睑,眼前就出现一个放大的脸,她是被憋醒的。
南君王!
他正一眼不眨的瞧着她,唇分之时她才得以呼吸。
扬手,她可着劲就甩了一个耳光。
之前,没有打她,如今又见他,又见他亲吻自己,她怎么也控制不了不甩他几个耳光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的。
又被打了。
南君王一言不发的望着她,在她又不解气的欲要落下第二个巴掌时他温柔的拽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温柔的说:“让馨儿伤心,绝不是我存心故意,馨儿如此的聪明,为何不细想一想,就算我想要在外面风流快活,又岂会封在与馨儿在一起的日子里,我是傻了还是疯了,专等着让馨儿赶去捉我不成么,分明是有人想要拆散我们,这么一点小小的把戏,聪明的馨儿怎么就看不出来了,果然是因为太爱我了么,所以被嫉妒冲昏了头。”
馨儿一怔。
他用温柔的言语夸赞她聪明,并告诉她这一切只是别人导演的戏,因为想要拆散她们,说她是因为太爱他而失去了理智才会中了别人的圈套。
他当然是这个意思。
馨儿恼羞,一把推甩开他的手掌坐起,冷冷的瞧他,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可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既然没有喜欢,馨儿为何要气得与我绝交?”他靠近她,伸出长臂就搂她入怀,细细的吻她的发。
馨儿恼羞,除了恼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