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未思露出无辜神色:“师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嘴上说着,心里已经做好抽身离开的准备,但他发现自己前后左右,不知何时竟被无形桎梏牢牢锁住,对方以灵力为诀,布下无形之阵,把他所有退路都封死了。
云未思变了脸色。
但长明早就认出他的真面目,眼前根本不是云未思,而是狐精幻化的假云未思,它去而复返,是想夺回尾巴的。
这尾巴想必对它来说很重要,可惜太心急了。
“云未思”见瞒不了他,桀桀两声,身体在黑暗中迅速缩小成团,当头扑向长明!
近在咫尺之距,狐精惨叫一声跌落地上,翻腾打滚,身上被一道道金线符箓缠绕。
“放开我!”狐精口吐人言,声音沙哑中夹杂一丝魅惑。“放了我,我让何菱回来!”
老何听见女儿名字,蓦地抬头。
“你说什么?阿菱还活着?!”
“她还活着,松开我,我就放她回来!”狐精嘴巴一张一合,语调满溢痛苦。
老何赶紧抓着长明,满是哀求:“先生,你听见它说的了吗?先放了它吧!”
“它骗你的。狐精最善于蛊惑人心。”
回答老何的是另一个声音。
真正的云未思从外面走进来。
他手指一弹,一点冰雪弹向老何眉心。
所有被狐精魅惑的幻想希望荡然无存,老何彻底清醒过来,抱着怀里柔软的人皮,悲恸大哭。
狐精死死盯着云未思和长明二人,眼神怨毒,身体在金光束缚中逐渐停止挣扎,最终气息全无。
原本在长明手里柔软顺滑的狐尾,随着狐精没气儿,根根毛发变得僵硬扎手,光泽不再。
狐精伏诛,却不止一只。
对方修为不低,先前云未思追出去之际,它们就已经察觉了,云未思与几只精怪缠斗一阵,杀死其中一只狐精,其余的负伤逃走,加上方才从这里逃跑的梦魔,目前大约还有四只以上的精怪在红萝镇活跃。
精怪善于化形,踪迹难觅,还能魅惑心神,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红萝镇频繁发生的命案很有可能是它们犯下的。
麻烦还不止这些。
长明他们在前院两侧屋子察看时,发现何家带来的护卫,大多在睡梦中被夺去性命,临死前还带着沉睡的恬然,似乎毫无痛苦。
除了歇在前头的几个马夫,偌大一个何家商队,最后竟只剩下老何一人幸存。
饶是老何见多识广,也被这件事沉重打击,当即就一病不起。
外头风大雪急,连大夫都难找,幸而还有云未思给他输送灵力,将性命保下。
出了这等事情,整座客栈人心惶惶,差点掀翻了天。
精怪索命之说不胫而走,门口那道血痕很快也有了答案,据说是半夜里有个女人被杀,身首分离,没了脑袋的身体被拖行大半条街,脑袋则被悬挂在街口药铺门前的望子上,吓得清早起来的药铺伙计差点去掉半条命。
客栈的血案传出去,镇监很快得到消息派了捕快过来,将尸体带走,查探一番,可也只能给些似是而非的官话套话,许多人害怕之极,不顾风雪交加,当即强行拉着马车上路,但车轮很快就陷入厚厚的积雪里,根本无法前进分毫,只得又拉着车马恹恹回来。
红萝镇上的客栈全部客满了,即便有人不想住在客栈里,也无处可去,一旦夜幕降临,留在外面只会更危险。
在无法离开的前提下,所有人只能继续滞留在客栈里,彼此围坐取暖,在闲聊中惶惶不安等待新的黑夜来临。
天色阴得足以拧出水来。
即使此刻是阳气最盛的午时,整个镇子的上空依旧弥漫一股化不开的阴郁,森然沉重,令人丝毫高兴不起来。
孙无瑕偏不信这个邪。
他在昨夜听见尖叫之后就疾奔出来,还跟追赶梦魔的云未思前后脚错过,扑了个空,白天听说跟云未思他们同行的何氏商队出事之后,他就想着将上回丢掉的面子从对方那里找回来,对方拿了无名剑,竟连几个普通人都护不住,迟道友的剑在他们手里,也只会被玷污了。
刚才他看见长明和云未思匆匆离开客栈的身影之后,立马就跟了上去,眼看着四周迷雾重重,前方两人越走越快,很快就踪影全无。
孙无瑕皱起眉头,正待追赶,只觉脚下凝滞,低头看去,原本的积雪不知何时竟变成粘稠血液,化开一团,把他鞋底牢牢黏住,令他寸步难行。
“何方妖孽,还不快滚出来!”
他大喝一声,御剑出鞘。
但四下空荡荡的,哪里有人回答?
一只素手伸来,拍上他的肩膀。
孙无瑕毫无防备,竟被拍个正着,他猛地回头!
……
长明和云未思,正在那间药铺门口,察看早上被挂了人头的望子。
人头已经被捕快取走了,望子却还在,抬头望去,竿子上斑斑血痕,还残留一截绳索。
掌柜和伙计想取下来换掉,又怕精怪怪罪,反而回来报复他们,正纠结害怕,左右为难。
云未思看了片刻,忽然摇摇头。
“这不是梦魔和狐精的手法。”
“我刚问过了,邢捕头说,这半月以来,不包括昨夜,合共死了八人,其中一个与早上这女人的死法一样,是身首分离,两个是被剥皮,白骨不知去向,就像何菱一样,另外还有五个,身体完好,无病无伤,唯独面容惊惧扭曲,似乎在临死前看见什么异常恐怖的事情,死法倒与何家那几名护卫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