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未思:“是因为,他以天下为阵,布下一个更大的六合烛天阵,九重渊作为新阵一角,为他修补漏洞所用。”
孙不苦有点讶异:“你还真知道了。”
云未思反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们过来找周可以,好巧不巧,孙不苦也来了。
云未思不相信巧合,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不苦倒也痛快,没再兜圈子。
“因为迟碧江。”
云未思:“万象宫主。”
孙不苦颔首:“不错,起初我是为了悲树叛出禅院一事,后来遇见迟碧江,从她口中得知一些事情,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说来话长。总之我顺藤摸瓜,发现万莲佛地也在其中插了一手,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会有意外发现。如此看来,当年万神山一役,九方师尊英明一世,死因却大有蹊跷。我相信,你应该也想揭开其中真相,好歹那曾经也是我们的师尊,怎能令他身后之名被蒙尘玷污?”
云未思看着他,揣摩他的话到底有多少真实性。
“但你刚才想杀我。”
话可以用谎言掩盖,方才的杀意却明明白白,在对方眼中出现过。
“你差点陷入迷境,贫僧必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孙不苦眼神里带着探究,想要穿透他的内心。
“比起九重渊,这里头小巫见大巫,以你的修为,根本不可能被迷惑,所以你是看见了什么,竟会一时把持不住着了道?”
云未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身开始寻找出路,一步步走下石阶,用上灵力,令春朝剑出去查探。
但石沉大海,一无所获。
他低头往下看。
他们脚下这条天梯,来无归处,去无尽头,在黑暗中漫漫延伸,悬于半空,不知从哪里离开,也永远走不到最后一级台阶。
云未思随手扔了块玉佩下去,许久没有动静,听不见响。
这下面,深不见底。
孙不苦在旁边悠悠提醒。
“你若跳下去,就会落入无边无际的陷阱,就像虚无彼岸里,那些永远沉溺在过去的人。云未思,既然我们都想出去,不如来一场合作,如何?”
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自己同样出不去,好整以暇,甚至在石阶上盘腿坐下,掐了个莲花手印。
拈花微笑,恰似佛祖慈悲。
云未思:“说。”
他的寡言少语,源于不想跟孙不苦多交流,此人察言观色读心颇为厉害,远不是看上去那样慈悲为怀,春风化雨。
云未思下意识反感,他一直在提防对方。
孙不苦道:“多年来,万莲佛地广纳门徒,屡屡以神迹显形吸引无知百姓顶礼膜拜,以信仰加深灵力,又暗中与鬼界勾结,攫取生魂用以炼化法器,增进修为,悲树的事情出了之后,庆云禅院一直暗中追查,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次我亲自出马,也是希望在中元法会上能发现一些线索,却没想到他们会不惜血本用夔龙鼓布局,先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困住。”
云未思心下蹙眉,打断他的话:“与鬼界勾结?”
“你不晓得?”孙不苦还以为他对万莲佛地的事情已经知道许多,“每年中元法会,四方百姓慕名而来,奉上钱财瓜果鲜花,堆积如山,希望万莲佛地超度先祖亡灵,护佑家宅,实际上却非如此。”
万莲佛地招魂纳鬼,引其入彀,或驱策差遣,或炼为厉鬼,在人间却享尽尊荣。
这场法会,在孙不苦看来,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云未思想到的是长明。
他们二人分道扬镳,后者在幽都内探路,万莲佛地既然早知他们到来,用夔龙鼓请君入瓮,师尊那边,对手势必也早有准备,如果真有无数陷阱埋伏,单凭长明一人,恐怕会有危险。
思及此,他难免有些焦虑起来,却又不能表露,以免被对方看出端倪。
“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凝重的神色,看上去更像是在思考孙不苦的话。
“看在你我曾为师兄弟的份上,我以九方师尊的在天之灵起誓,查明万莲佛地真相之前,我不会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
饶是心思深沉如孙不苦,此时也有些莫名其妙。
“你的脸色为何这般古怪,我的话有何不妥?”
云未思收敛表情:“没什么,你既已叛出他门下,就不必再以他之名起誓了。”
“我与九方师尊,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一心侍佛,他却不屑佛门,我自然无法认同,但他对于天道的追求,却是我辈楷模,我一直心存敬仰。而且我知道——”
孙不苦似笑非笑,“你虽与他为敌,内心却是将他当作师尊的。”
对孙不苦而言,九方长明是前方明灯,追上了灯,此后他便自己为灯。
他信佛,却不是信九方长明。
但云未思不同。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