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许静仙看见齐金鼓和她一样挣脱束缚飞身而起,一剑斩开从头顶落下的一尊佛像。
二人紧紧跟在孙不苦后面,碎片尘土在周身形成气旋飞速旋转,若不是他们有灵力护身,此刻早已被划出斑斑血痕。
当金光灿灿的世界全部脱落,呈现在眼前的不是崭新的生路,而是——
入目满眼的灰白,占据了所有视线。
许静仙只觉脚下虚空,立时用纱绫裹在脚下,载着自己缓缓落地。
左看右看,依旧是灰白颜色。
她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但当抬头看见头顶星空,再缓缓回神,许静仙才意识到,不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这些灰白巨石前后左右将视线全部挡住,才让她产生错觉。
伸出脚碾了一下,地面是松软有弹性的小草,而不是先前平坦坚硬的金砖。
石头矗立在方圆一丈开外,一块接一块连在一起,这才让人看不见别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没完没了!”
齐金鼓摸摸腮帮子,刚才他挤眉弄眼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现在感觉整张脸都是酸的。
许静仙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前方研究巨石的孙不苦身上。
宗师与宗师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许静仙得养真草之助突破瓶颈,一跃有了宗师修为,但孙不苦突破宗师早已不知多久,而且是实打实依靠自身突破,没有借助外力的,所以方才那神像所散发出来的威压,可以压得许静仙喘不过气起来,却压制不了孙不苦。
这就是宗师与宗师的差距。
许静仙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松懈了,自从得了养真草,她就好像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修炼有意无意比从前惫懒许多,却忘了天下之大,人外有人,自打离开九重渊之后,几次出生入死,险境重重,方才差点就连沦为玩物傀儡了。
想想周宗主何等修为,整个见血宗都被连锅端起,这万莲佛地根本就不像从前以为的那样简单。
思及此,她心生凛然,半点轻慢都不敢有了。
“方才多谢大师狮子吼救奴家一命。”
她走过去,跟孙不苦套近乎,娇滴滴的嗓音,任是再铁石心肠的汉子听了都要心软。
但孙不苦不为所动,他兀自盯着巨石,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许静仙,似乎巨石上的花纹比许静仙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还要好看百倍。
许静仙心头嘀咕,也跟着往巨石上看。
这一看,就被吸引住了。
巨石上面刻着斑斑点点,分散各处,看似毫无规律,实则却是二十八宿星辰,细看也许比这还要多,星罗棋布,天地宇宙囊括其中。
看着看着,许静仙只觉自己变得无比渺小,置身洪荒,日月星辰包围其间,缓缓运行,而她无措仰望,明知天机无数,却窥不透许多秘密。
这种感觉并不好。
修道之人汲汲追求,魔门也好,道门也罢,所求者无非是茫茫天机能被自己捕捉一丝半缕,即受用无穷,不说能得道飞升,起码境界更进一层。
如果没有这种进取之心,倒不如安心当一介凡人,蝇营狗苟数十年,撒手蹬腿闭眼归西,一切从头开始。
道阻且长,是每一个修士的心声。
此刻许静仙的感觉,就像明知眼前是个宝库,里头装满珍奇稀宝,她却死活找不到入库的钥匙,推不开那扇门。
近在咫尺,却止步于此。
难道是她悟性不够吗?
她能以这个年纪跻身宗师,虽说不乏机缘,可也有本身的努力,若单凭运势,尸骨早就不知道在哪儿化灰了,哪里还会站在这里!
不,她不甘心,这些星象里,一定蕴含了什么秘密,她可以参透的!
许静仙呼吸渐重,双目圆睁,禁不住伸出手去,企图从中抓住什么来不及溜走的天机。
但她抓了个空,身体也从后面被人狠狠推了一下!
眼睛一花,入目还是草地,巨石,孙不苦正站在她面前,哪里有什么宇宙洪荒,上古变化?
许静仙感觉胸口正剧烈跳动,疼得有些厉害,嘴角痒痒的,她伸手一抹,手背见红。
她走火入魔了。
“多谢禅师相救。”许静仙哑声道。
不仅嘴角,鼻子和眼角也都流血了,要是孙不苦没有及时喝破,她现在恐怕就要七窍流血而死。
由此也可见不显山露水的万莲佛地,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奥可怕,许静仙如此修为,竟被耍得团团转。
孙不苦似笑非笑:“你是魔修,却跟着云未思,他居然也愿意带着你,有点意思。”
许静仙一怔:“云道尊很讨厌魔修?”
孙不苦:“从前很讨厌,他对魔修从来不会手下留情,难不成你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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