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仙伸手往眉心一抹,抹下一痕腥红。
是长明的血。
要没有这一抹血,她刚才差点就着道了。
“有人将这间屋子布置成阵法了。”
长明就在她身前几步,似已察知她的情状,头也没回,正在观察四周环境。
“我们现在看见什么也没有,也未必真的什么都没有,不要随便乱走。”
“您觉得这会是宗主留下来的布置吗?”许静仙不知不觉带上敬称。
长明一口否认了:“不会,他天分稀松平常,学不来那么多东西。”
许静仙嘴角抽动一下,很想说,宗主所谓的稀松平常,比起她已经强上许多了。
但这番话出自宗主师尊之口,只能说明在长明眼里,的确如此。
“这个阵法很高明?”长明道,“我一时半会找不到阵眼。”
许静仙:“您说过九重渊也是一个巨大的阵法,它比九重渊还要高明吗?”
长明:“不能比。一者庞博广杂,一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回来之后发现了什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许静仙又想起之前在凌波峰上那种恐怖感。
放眼整座凌波峰,竟只剩下她一个活人。
见血宗偌大魔门,放眼当今天下,敢正面挑战的并不多。
即便那些数百年的宗门有能力对付见血宗,也不可能兴师动众跑来剿灭他们,除了宗主周可以,本门九峰十三溪各有峰主,再怎么强大的敌人,也不可能在三年里将这个门派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消灭得干干净净,留下一片荒土废墟,还能把所有人变为无心无智的傀儡,驱使驾驭,若真有这样的力量,许静仙所能想到的,只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暗算和偷袭。
可难道,连宗主都没能活下来?
这隐藏背后的,又得是何等庞大的力量?
她将自己经历说罢,想起长明与云未思原该是一起的,如今却只有长明一人出现,不免奇怪。
“云道友,啊不是,云大师兄呢?”
“他在观海峰。”
长明没去计较她打蛇随棍上的称呼,也没多解释云未思在观海峰做什么。
他慢慢往前走,步子看似随兴,又会在某一刻突然停下,生生拐了个方向。
“跟着我走。”
许静仙一凛,不敢再轻易走神,仔细留意对方的步数和方向,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长明从前面递来一截红绳。
“绑在手腕上。”
红绳的另一端,则连着长明自己的手腕。
这是为了将两人绑在一块,避免许静仙行差踏错而又落入阵中迷障。
她将红绳系上之后,又跟着走了几步,便看见眼前景象为之一变。
好像还是这间静室,却又不是这间静室。
布置一应没变,非要说有变化,大概也就是白纱染上血污,而光线也更为黯淡真实。
真实二字浮现在脑海时,许静仙心头一突,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阴恻恻的声音出现。
“不愧是九方长明,三重迷障都能识破!”
三重迷障……
这阵法竟隐藏三重幻境。
许静仙明白了。
第一重是她刚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一幕,而后被长明喝破,她以为自己清醒了,实际上被喝破的瞬间,就与长明一道跌落第二重迷障,直到此刻——
他们依旧站在进门之后的位置。
静室中央的蒲团上,有个人头。
那人头上皮肉半蜕,露出森森白骨,一颗眼球快要从眼眶里调出来,却还会转动。
它的嘴巴一动一动,方才那声音应该就是它发出来的。
长明面上殊无异色,就像看见路边的野花野草一般寻常。
“这种阵法不算复杂,下次若是想困住我,最好再花点心思。”
骷髅咧嘴笑道:“偌大一个魔门第一大派,被连根拔起,渣都不剩,你身边那个小娘皮若不是跟你走了,此刻定也早被我做成人皮傀儡,似她这么漂亮的皮囊,我能用上好几年,可惜了!”
长明居然还点点头:“我也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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