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307:后路</h1>
看到女儿脸白如纸,坐在榻上的身子抖动个不停,岑氏微微蹙眉,“你怕什么?万事都有姨娘担着,你只管照姨娘的吩咐做就好。”水依晴贝齿紧咬下唇,低垂着头不说话,她好怕,怕自己服下矮几上的药,撑不过那难熬的几个时辰。
“若你真的怕了,那就算了!”岑氏轻叹口气,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女儿听,低喃道:“姨娘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你若不愿,姨娘自不会逼你。”
要服下那药么?
水依晴心里自问。
过了半晌,她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岑氏面前的秘药上面,“姨娘,我听你的,为了你,为了弟~弟,更为了我自己,我听你的吩咐行事。”伸手拿过秘药,她起身到桌旁倒了杯水,将秘药融于其中,见她端起杯子放至唇边,岑氏轻柔的声音这时响起,“依姐儿,你放心,姨娘不会害你。”
“嗯。”轻点头,水依晴没再加思索,一口气便喝完了杯中的水,“姨娘,那我先回了。”放下杯子,她面向岑氏裣衽一礼,转过身就朝内室门口走。
岑氏唤住她,“依姐儿,回去后好好休息。”水依晴顿住身形,回头看她一眼,乖觉地应了声,继而没再停留,径直出屋离去。
待门外脚步声走远,岑氏对着内室外唤道:“连翘。”
“主子,奴婢在。”
随着应声,连翘推开门,很快步入内室。
“你过来,我有事吩咐你去做。”招呼连翘到近前,岑氏凑到她耳畔低语了两句,就听连翘恭谨应道:“主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记住,千万别让府中的人看出什么端倪。”岑氏说着,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玉簪,递至连翘手中,“这玉簪是他多年前赠予我的,你只要亮出给他瞧瞧,他自会信你是我的人。”
连翘收好玉簪,低声道:“主子的吩咐,奴婢都记住了,待傍晚时分,奴婢就出府一趟。”岑氏斜躺到榻上,双目微阖,捏着眉心道:“你办事我向来放心,待事成后,必少不了你的好处。”
“为主子分忧,是奴婢应该做的。”连翘眉眼低垂,低声说了句。
岑氏睁开眼,面上表情柔和,道:“你是个好的,我一直都知道。”顿了顿,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又道:“傍晚出府免不得引人怀疑,你这会便下去准备准备,早些出府将我交代你的差事办妥,我也好安心。”
“是。”连翘屈膝一礼,垂眸退离而去。
风影遵照颜霏的吩咐,一直藏身在芳院暗处某个角落,今个岑氏母女在屋里的对话,他运内功虽说没听全,但也听了个大概,因此,水依晴前脚走出岑氏房门,他就提起轻功,悄无声息地飘向清华苑。
“我去书房看会书,你们不必在旁伺候。”与喜鹊从桃林回到院里,颜霏倒在榻上眯了会,此刻刚坐起身,就听到窗外传来她与风影约定的暗号声,于是,她起身整理好衣裙,在喜鹊和翠喜服侍下洗漱好,边往门口走边随口说了句。
对此,喜鹊、翠喜并未心生疑惑。
书房。
颜霏坐于书桌后,仔细听完风影的禀报,一手托腮,一手轻叩桌面,琢磨起岑氏母女间的对话来。
怀有身孕,却不明说,她的目的是什么?
药粉,自己的大婚日期,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死妖孽与自己婚期将近,水依晴急个什么劲?
难道……难道她们母女的阴谋,与自己的婚事有关?
“主子,这岑姨娘定是要施展什么大阴谋,要不属下将这件事禀于国公爷……”久听不到颜霏说话,风影不由提出自己的建议。“先不急,你继续暗中留意,等咱们知晓她们的真正目的,再禀于爹定夺不迟。”敛回思绪,颜霏对上风影的目光,道:“看来岑姨娘的阴谋是针对我没错,但她的详细计划咱们还不知,如果一旦将现在知道的事告知于我爹,以他的脾xing,势必会立时冲进芳院,问岑姨娘个究竟,如此一来,那个潜入芳院中的男人,咱们恐怕就抓不到了!”
默然片刻,颜霏神色一冷,一字字道:“我身上以前发生的事,与那个男人脱不开干系,如果不连他一起除去,未来定会给国公府招来祸患。”
“主子说的在理,可这件事不禀报国公爷,属下总觉得有些不妥。”风影眸中的担心之色,颜霏自是看得出,微微笑了笑,她道:“风大哥,你不必为我的安危担心,我虽说没什么高深的武功,但要自保完全没问题,再说,婚期将近,我又不出府,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风影唇角动了动,终没再说话。
“风大哥,我会小心的,若这几日有什么大的异动,不用你提醒,我会把芳院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爹和大哥,让他们作以定夺。”有人关心自己,颜霏自然高兴,为让风影安心,她想了想,还是做了妥协。
“那主子没什么事吩咐的话,属下就此告退。”颜霏的话,令风影安心不少,过了半晌,都没听到颜霏有什么吩咐,他神色恭谨,拱手告退。
“对不起,风大哥,我刚走神了。”与风影说完话,颜霏不知不觉地又琢磨起岑氏母女间的对话,以至于忘记风影还在书房中,这会儿听到耳边响起的沉稳男声,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风大哥办事妥当,我这没什么要吩咐得了。”风影颔首,转瞬消失不见。
遵照岑氏的吩咐,连翘回到自己屋里稍作打理,便神色平常地出了芳院。
与前些时日一样,她照旧走的是后院侧门,守门的侍卫看到她,按着规矩检查了要进出府的腰牌,没多加询问。
半个多时辰后,一辆半旧的马车驶到城东一条窄巷子口停稳,车夫跳下车辕,取下脚蹬放到地上,对着车内道:“姑娘,东四道巷到了!”
“知道了。”
车内应声的女子,正是连翘。
只见她掀开车帘,左右看了看,从荷包中掏出几个铜钱递到车夫手中,“你就在这候着吧,我办完事会立刻赶过来。”
车夫收起铜钱,憨厚地笑着道:“姑娘尽管去办事,小的就在这等着,哪儿也不去。”连翘点头,然后快步走近巷子里。
她来这里做什么?风影一路跟着连翘乘坐的马车到这里,心里疑惑不已,忽然,他脑中闪过一道白光,暗道:难道她是替岑姨娘给那个夜里潜进芳院的男人送信?为不曝露行踪,风影行动间很是小心谨慎。
“哐哐哐!”
连翘在一家宅院后门外停下脚步,抬手轻叩门上的铁环。
不多会木门从内打开,没等开门的人说话,连翘就出声问道:“小哥,请问薛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开门的小厮打量了她一会,冷声道:“这里是私家别院,没有姑娘找的什么薛先生。”
“小哥,我是奉主子之命前来找薛山先生,这里有我主子的信物为证。”见对方要关门,连翘忙从袖中掏出岑氏给她的玉簪,呈给那开门的小厮看。
接过玉簪,那小厮粗略扫了眼,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问问先生。”说着,那小厮便合上了院门。
没过多久,院门重新打开,就听那先前说话的小厮语声平淡道:“姑娘进来吧。”
“谢谢小哥。”
进了院门,连翘朝那小厮微福身一礼。
“姑娘不必客气。”关上院门,那小厮领着连翘朝前边走边道:“先生在书房候着呢,还望姑娘跟紧小的,以免走岔路。”
薛山,正是岑姨娘嘴里一直唤的那位山哥,此人武功高绝,行事诡异,居无定所。
年轻时,因与岑姨娘有过一面之缘,便情根深种,奈何自身其貌不扬,准确些说他的容颜生得有些丑陋,便从一开始就没被岑氏放在心上,而深陷情网中的他却并不自知。
多年来,只要他回到京城,就会找岑氏表露真心,要带其远走高飞,皆被岑氏以各种理由推脱。
爱得太深太痴,心下隐约间虽知自己深爱的女人,或许并不爱自己,却仍是割舍不下那渗入骨髓的爱恋。
而岑氏,能认识这么个了不得的人物,完全可以早些年前就对苏氏出手,但太过注重个人形象的她,生生忍住心底那份贪念,没有找薛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