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一路阴沉着脸回到家,时熠华见她一言不发,默默地把她放到床边,替她扒下衣服,换上睡衣,“乖,来抬手……换一只……”
莫莉忽然歪着脑袋看着他,手脚还任他摆弄着,“时熠华,你不是要听我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吗?你不急吗?”
替她系好腰带,他蹲在她面前,将她柔若无骨的手捧在掌心,温柔一笑,道:“我说过不会再逼问你了,所以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也没事。况且……”
“况且什么?”
时熠华轻蹙了眉头,眼眸微垂往左投向虚空中的一点,那是他在回忆并思考的眼神。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我觉得莫叔叔是认得你的。”没有用“你爸爸”之类的代词来称呼,是深知莫莉心里对莫展鹏芥蒂不小。
“他频繁出入你们当年住过的竹屋,还认得出这么多年没见过的你,他一定还有关于你们母女的记忆,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不闻不问呢?”
莫莉红唇微不可见地蠕动了下,时熠华注意到了,“怎么?”
“恐怕,并没有不闻不问。”莫莉沉着脸道,“兔子一族的精怪不多,一般也没什么特长,特长都长脸上去了,没一个不漂亮的。再多的,就是行动会比一般精怪敏捷,比一般人类更适合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时熠华明白她的意思了,“也就是说,他身后那个兔子精就是他派来跟踪打探的人。”
可是……
用一个非人类,还用得恰到好处,是凑巧?还是刻意为之?如果是刻意为之,莫展鹏身为一个人类,如何知道其他种族特点?假设是当年她母亲告知的,那他又如何找到的这只兔子精?
而且……
“时熠华。”
时熠华发现她脸色难看至极,以为她身子不舒服,紧张地问:“怎么了?”
她攀着他的手臂,抓得紧紧的,连指甲都要掐进肉里了。她说:“电梯从二楼到一楼,时间延长了绝对一倍不止,那只兔子没有这个本事,我也没有。”
他也没有。
在场的就四个人,排除掉了三个,剩下的那一个,如此荒诞……
不可能!
他安慰着莫莉,“别多想,说不定只是我们的错觉而已,时间的流逝是什么?日升月落,时针分钟一圈圈的转动,除了自然万物的生长的变化,细化到每一天每一分钟,对人来说,时间的流逝更多的是一种感觉,我们的感官是非常容易被欺骗的。”
话是这么说着,他却没有丝毫信心。
当自然不再自然,当一个人多年来形成的知识结构受到巨大冲击甚至击垮重铸,这一切理论,是否还派得上用场?
在莫莉面前总是忍不住端起舅舅架子老气横秋的蔺书墨在凡俗世间不过是位正值英年的青年才俊,身价百亿,最关键的是还单身,俗称钻石单身汉,还是什么蓝钻粉钻黑钻黄钻那种稀有型的,离了他老妈子一般操碎了心、还对他各种嫌弃的外甥女和准外甥女婿,他又是一个衣冠楚楚,风流倜傥,偶尔纵情声色的社会精英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半年来仅有的三次出入声色场所,竟然都遇到了同一个女人。
这几率堪比彩票中奖。
她混在侍者当中,手举托盘,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马甲,举手投足利落干脆,看不出一丝女气,又像其他侍者一样低垂着眉眼卑躬屈膝。
活脱脱一个年轻纤细的少年,有谁知道那纤细高挑如少年的身形下,是凹凸有致的凝脂呢。
蔺书墨接过她递上来的香槟,连正眼也没给一个——高高在上的“上等人”们是不屑于给予一个社会底层人士正眼的,当然,她求之不得,她的任务以及她的目的……她暂时还不能跟他接触过多。
前两次那只是……意外。
嗯,意外而已。
她躬身离去,却瞬间天旋地转,托盘脱手,却毫无声息——一只宽阔修长的大掌稳而有力地接住了。
蔺书墨好整以暇地看着被他反剪着手困在怀里的女人,耐人寻味地道:“第三次了,小姐,巧得我都快要以为……”他埋首在她发间轻嗅了一口,“你暗恋我了。”
女人皱起那双刻意描得英气的眉,眼里闪过困惑与不耐,张口想反驳,忍了忍,又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