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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问到青岚的心坎里了。她所料不错,祖家还是想让她们姐弟认祖归宗的,她也就是思虑着这事才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大伯父虚与委蛇。
此事她早同庆安商量过。她这个散漫人,求的是逍遥自在,自然不愿寄人篱下,可她身为长姐,总得为弟弟的前程考虑。
庆安读书颇有天赋,只是困于军籍,无法科考。前日师父传信说,据京里的消息,不日将会有圣旨颁下,恩准她和庆安脱离军籍。自此庆安的仕途便再无阻挡,更应该努力读书。而祖家族学里,有位教出过不少进士、举人的梁大儒,庆安若能得他指点,必定大有进益。
况且,他日后若真做了官,大伯父还能给他些帮衬。而她们若是拒绝了大伯父,也不知日后大伯父会否仗着手中权势为难庆安。
境况如此,即便她日后真能将父亲找回来,他一定也会体谅她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大伯父和祖家以后会比较重要,所以有些事情得说清楚。目测女鹅下章会到北颜了,开启刺激的新篇章,嘿嘿嘿
核桃酥
◎◎
“多谢大伯父照拂……”青岚谢过了沈茂,便请他先带庆安回京,“侄女想暂留蓟州,待为爹爹守到尾七之后再去京师拜见各位长辈,大伯父以为如何?”
沈茂觉得她答话熨帖得很,而且沈家最重孝道,她有这片孝心是再好不过。
是日,他随庆安去扫墓之后,就带着他启程回京。三弟名义上早就不算沈家人,他告不了丧假,不能逗留太久。
庆安自幼从未离开过父亲、姐姐,直到上车前他都还有些犹豫,挺大一个人抱着包袱像个小孩儿似地跟在青岚身后。
“姐,我还是不放心你。要不我也等尾七之后再去京师吧。”
青岚觉得弟弟憨憨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真不放心我,就先去那边帮我探探路。到了祖家以后,你就专心读书,等日后有了功名,咱们腰杆才挺得直。”
而且趁他不在蓟州,她去北颜才更加神不知鬼不觉。
沈茂临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给青岚。昨日他气呼呼地来,也没好好打量这家里,今日仔细一瞧,才发现这里实在窘迫得很,从屋里摆的瓶瓶罐罐到坐在身下的鼓凳,再到吃饭用的碗筷器皿,都是或破或旧。
也是奇怪了,昨日怎么没发觉这家里这么破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侄子侄女本来就过得紧巴巴,他这做伯父的一来就毁了人家一套茶具,要是再不补偿一二,这老脸往哪搁
这一日傍晚,刘管事带回消息,李大人让驿丞通知她,明日中午随他启程。
她之前是冒充驿丞妻子的表妹的堂哥,所以李大人便让驿丞来传这个口信。
青岚接了口信,就去衙门找师父。一来是问问他有没有父亲的消息,二来,也算是和他道个别。这个时辰,她在二堂没找见他,便直奔衙门后院。师父未成家,也一直未置办产业,就一直住在这个后院里。
她叫门叫了半晌,里面狗吠了好一阵,才终于有人慢吞吞地开门。
此人是个十七八的少年,细长条的身材,一身灰布短打,细眉小眼的模样有些普通,属于扔到人堆里就霎时不见的那种。
正是师父的小厮小路。
小路没有姓,是师父许多年前在路边捡回来的。青岚觉得小路恐怕是全天下脸最臭的小厮。在这衙门里,谁见了她都至少会叫声公子,小路却不然,眼里就没她这个人。
“我师父在么?”
“你说呢?”小路面无表情。
“”
罢了,懒得跟他计较。
她从前没少跟师父抱怨这个小路古古怪怪没礼貌,师父却总是替小路说话,说他是自小没了爹娘才养成这性子,让她看在他可怜的份上别太计较。
“那他何时能回来?”
“不知道。他去厉城了,也许明日上午才能回来。”
“去厉城?去那做什么?”
“不知道。”小路答得生硬。
青岚很是失望。
父亲出事后,事情一样接一样地来,虽然师父帮她们治丧的时候来过家里几次,但要么是赶上她有事在忙,要么是周围人多不方便,反正她许久没和师父好好地聊上几句了。
其实她也没什么要事告诉他,只是想在临行前和他说说话。师父于她而言,就是第二个爹,她这一去也不知何日能回来,走之前见他一面,心里才踏实。
小路看她发愣,抬手要关门,她手疾眼快地把门推住。
“帮我跟师父说一声,明日我要出门远游,等过段日子我再来看他。还有让他不要太辛劳,他的腰受过伤,坐一会就要起身动一动。”
小路从鼻子里嗯了声,算是答应了,他抬手又要关门,青岚又大力把门抵住。
“还有这个,”她把纤竹手里拎的一个油纸包递给他,“这是我做的核桃酥,咸口的,师父爱吃。”
小路看
', ' ')('了看那油纸包,伸手接过来:“知道了。”
门在她面前嘭地关上。
青岚撇了撇嘴。
她多了个心眼,经过前院的时候,又问了门房值班的兵士。那兵士说吴将军今日一早就骑马去了厉城所,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青岚点点头,看来小路说的是真的了。
小路听见她走远,把那油纸包随手扔到一旁,自己进了屋。拴在一旁的大黄狗看见了,嗡嗡地朝他吠了几声,似乎是在提醒他什么。
片刻的功夫,他又走出来,将那油纸包上的草绳一把扯下,几下拨开了油纸。
黄澄澄油亮亮的核桃酥整齐地摞成一摞,看上去很是可口。大黄狗似是嗅到了香味,抻着脖子呜呜地朝他叫。
小路神情一冷,掰下半块酥丢到它背上。大黄狗被他吓了一跳,呜呜叫了两声,可发现好吃的落在脚边,便又欢快地低头去舔。
小路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火,又狠狠地丢出去一块砸它的头。
大黄狗吃了痛,却发现周围落下了更多好吃的,反而愈加欢喜,长长的舌头舔得吧唧吧唧的。
小路眉头忽地一蹙,走到近前一把抓住它的头,把手里的一块酥使劲往它嘴里塞。大黄狗被他吓得狂吠,连蹦带尥橛子的,好不容易挣脱开,便逃命似地跑到另一边去,呜呜叫得可怜。
小路把余下的核桃酥一把砸到地上,径自走进屋去。
过了好一会功夫,他又走出来把大黄狗剩下的碎酥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油渣都不剩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吴炳西回了家。
“今日有人来找我没?”
他风尘仆仆地进门,先给自己打了盆水洗手净面。
“沈青岚来过。”小路把手巾递给他。
吴炳西手上一停,脸上湿淋淋地抬起头:“哦,那她待会大概还会来。你告诉她我这个时辰会回来了吧?”
“她应该不来了,我让她等你一会,可她说家里还有事,等不及了。”
吴炳西擦干脸,叹了口气:“这孩子也真是,老这么风风火火的。”
他嘴里说着埋怨的话,眼角却挂着笑,慈爱的目光里显出些无奈。
小路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回了自己的屋子,砰地阖上了门。
翌日,蓟州卫晴空万里,和风徐徐。
正是出远门的好日子。
青岚意气风发,和李大人打过招呼之后就混在随行的队伍里。她身上的行囊轻得很,只带了些最重要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她在父亲书案上发现的那封暗藏玄机的信,另一样便是她防身用的匕首。
这匕首原是父亲的东西,只不过因样子精致好看而被她占为己有了。那柄上用细碎的红宝石镶嵌出烈火的纹样,刀鞘上还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鹰。
这些纹样像是贺族人常用的,她曾问过父亲此物从何而来,他只说是一个朋友所赠。但她想来想去也实在想不起他有什么贺族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是的,我们岚岚会做些小点心,前文应该也提到过的。所以外面的人说她完全不懂灶头就不是很公允了(虽然烧菜做饭什么的她是不行的)。(作者本人哪一样都不是很擅长,呵呵呵呵。)
买花
◎◎
原本她还担心若是朝廷宣旨的人在她走之后到了,会质问家里下人她为何不在家守孝。所幸今日一早她还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宣旨的人就到了。
朝廷给父亲的定论是殉国,赐了“武庄”的谥号,又准许她们姐弟脱离军籍,另外再赐二百两银子做抚恤。
父亲此前一直在找机会求皇上准庆安脱离军籍,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却竟是这样换来的。
他“已逝”的消息公诸于天下,就算有一日他平安归来,也成了无名无分的人。大景再无他这位沈将军,她与庆安甚至不能在别人面前唤他一声爹爹。
而且听师父说,父亲出事后,有不少人上疏弹劾他,有人甚至说他“行踪诡秘恐其心有异”。如今是太子监国,若是他稍有失察,父亲便成了叛臣,她们姐弟二人也成了叛臣之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她不禁有些好奇,太子远在京城,与父亲也并不相熟,何以力排众议,相信父亲。莫不是某位近臣给了他意见?若有朝一日,知道这位大人是何许人,必要投桃报李,谢他的恩情……
未时初,新升任指挥使的吴炳西率卫里的同知、佥事等大小官员来给李得琳送行。
李得琳新提的左通政,秩四品,而吴炳西如今是正三品。吴炳西本可随便指派手下的指挥同知来送行,但他本人却亲自来了。李得琳非常受用,一改那副什么都入不了眼的样子,眉开眼笑地同吴炳西寒暄。
青岚远远地瞄到了师父,缩头躲到马的一侧。好在李得琳带来的护卫有两百多人,挤在一条窄巷子里乌央乌央的,本也显不出她来。
吴炳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李得琳,目光随意地一扫,似是瞥到个熟悉的身
', ' ')('影。他又仔细瞧了一遍,却没发现什么。
一会的功夫,青岚见他和李得琳拱手告辞,远远地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卫里新任的指挥同知带领其他官员将李得琳一行人送到城外,青岚一直低头牵着马,藏在人群里。待使团的众人上马,她才跟着上了马。
外城已出,脚下的青青山路气势磅礴,蜿蜒而下宛若伏龙一般。
青岚抬头望了望明媚耀眼的日头,正了正斜跨在身上的背囊,觉得自己仿佛驭青龙出征,心里竟生出些豪情。
终于,她此去北颜再无阻挡。
无论前路如何,是福是祸,她都是求仁得仁,绝不后悔!
北颜的国号原本是大颜。
八年前与大景一战之后,颜国统治者贺族皇室仓皇北逃,向大景称臣。
这个北迁的颜早已不复当年颜帝国的威仪。失去了中原广袤的耕地和繁华的城镇,它无论是军力还是财力上皆不能望当年之项背,在景朝人眼里,颜更是像条可悲的丧家犬,也因此被蔑称为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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