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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坐着答便是,不然旁人还以为我苛责你。”
“谢先生。”青岚暗暗舒了口气。
屏风另一侧的二人也随之舒了口气。
梁大儒已经开始讲课的时候,常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诶!”她拿细长的镇纸戳了戳前面的常忻,“怎么回事,先生不赶她走了?”
常忻烦她烦得紧,又不敢不理她,心里骂了句蠢材,才勉强侧过头来。
“妹妹你如此聪慧都没听明白,我更不懂了。”
常樱顿了一下,觉得甚是有道理,便不再探询,只坐直了身子,如往日一般痴望屏风那边的心上人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放学,庆安出了小院子就凑到姐姐身边。
“姐,早上我可是慌了,幸亏先生后来改主意了。”
青岚斜睨了他一眼:“若是先生非要赶我出去,你管不管?”
庆安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当然管了,我肯定替你求情,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大伯父!”
青岚笑眯眯地拍拍他:“你有这份心就行。”
“对了,姐,你对梁先生说的那些,也是爹教你的么?”庆安两眼放着光,“爹教你的多,教我的少。”
青岚看他一脸羡慕,噗嗤笑出来,却发现离他们两步远的文清也正饶有兴致地瞧着她,似乎也想听她的回答。
此时打游廊上急匆匆地跑过来个丫鬟,正是紫雪。
“小姐,刘管事给您的,说是那家叫品珺阁的铺子回信了。”她跑到近前,递了一封信给青岚。
青岚心中一喜,许先生回信了。
她忙让庆安先去和文清说话,自己走到一边,展开信看。
信上是刘管事的字迹,却没有落款——“明日可否。日后亦可,提早两日知会即可。”
作者有话说:
615早改标点
七十章
◎◎
青岚捏着信纸颇有些兴奋。
眼下, 只要得到大伯母的首肯,她明日便可去见许先生。
当日让掌柜的给他送信的时候,只是想等某日有了机会就去看看他, 如今却真有些事想请教他了。
“姐, 刘管事说什么了,让你这么高兴?”
青岚抬头暼了一眼,见庆安满眼好奇地凑过来,身后还跟着袁文清,也在瞧着她。
他怎么还没走,不用吃饭的么?
“也没什么,说铺子生意好去我那用饭吧?”
她这话是对庆安说的, 却发现袁文清居然也犹豫了一下。
庆安想了想。他平日都是和表哥一起在他住的竹外轩用午饭的。竹外轩处于仪门以内,却又和女眷住的地方相隔甚远, 而且那里与学堂只相隔一片竹林,来往方便,所以文清也在他那用午饭。
“那表哥怎么办?”庆安指了指文清。
青岚看了他一眼, 人家自有用饭的地方, 用得着他操心。
文清站在一旁听着,脸上挂着笑却不说话。
青岚觉得他很奇怪,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他自己说他要去别处吃, 不用别人担心么,难道要等着她说?
“表哥自然是去我们那边用饭, ”常清走到文清身边, 见文清看她, 又道, “母亲早让人加了菜, 就等着表哥过去。”
文清还不及回答, 青岚便把手一拍:“是了是了,那就不耽误世子爷和表妹用饭了。”便扯了庆安的袖子,带他匆匆离开了。
文清望着姐弟俩有说有笑地走远,一下子觉得还是人家的午饭吃得有意思。
然而他既受了邀请,便与常清一同往大房所在的峻茂馆走去。常清见他一直望着游廊远处的姐弟俩,便叹了一声。
“表妹何故叹气?”
“唉,我是听了四姐姐今日的一番话,有些感慨。我四姐姐本性并不坏,只是她自小在边境小城长大,又没有母亲教养,竟学会了这般巧言令色,阿谀逢迎。我这个做妹妹的,真有些替她担心。”常清容色惆怅。
文清抿了抿唇:“……可是,当时先生问得突然,让人实难应对。平心而论,若换作是我,为了自保,也不会比她答得更妥当。”
常清的笑容凝滞在脸上:“也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四表妹对‘为政’的理解,令人赞叹。想来她虽然没有母亲,却受过父亲的悉心教导,不论是品行还是见识都让人钦佩,表妹大可不必替她忧心。”
他说话的时候仍望着那游廊的尽头,眼中跳跃着点点星火。这星火虽还细小,却是明亮、炽烈,倒像是某种燎原之势的先兆,让常清看得无比揪心。
她努力地笑了笑:“表哥方才说四姐姐品行让人钦佩,那表哥和四姐姐从前是认识的?”
“不认识!”文清脱口而出。
见常清看他,才觉得方才说得生硬了:“我怎会认识四表妹呢。我只是觉得庆安谦逊厚道,想来四表
', ' ')('妹一定也是很好的”他干笑了两声。
常清这才放下心来:“表哥说得有理,我总觉得堂姐身世可怜,便不免替她多思虑些。倒是我见识浅薄了。”她面上又添了愧色。
“那也是表妹待人周道。家母提到表妹便一贯是赞不绝口的,说表妹一颗玲珑心,实在难得。”文清笑着安慰。
“那都是舅母慈爱,常清哪有那么好……”
常清略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青岚用罢午饭,送走了庆安,便开始琢磨如何能说服大伯母允许她出沈家一日。她和大伯母没有相处过,摸不准她的脾气,万一提出来被她拒绝,日后就不好再提了。
她想来想去,决定先从大伯父那边想办法,虽说还有祖母在,但大伯父是实际上的一家之主。他若是同意,大伯母那里就好说了,而大伯父的脾气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沈茂从礼部回来,已是下午。
青岚见他心情似乎还不错,便直接将事情提起来。
她说昨夜爹爹托梦,她和庆安都来了京师,爹爹一个人在蓟州实在孤单,若也能魂归京城就好了。
“侄女想,若是能给爹爹在香火最旺的寺庙里求个往生牌位,爹爹在九泉之下应该也能聊以安慰了。”
沈茂想到三弟,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侄女在蓟州原可以时不时去坟前打扫祭拜,如今侄女被叫到京师来,谁又能照顾着他?
“那你等我几日,赶到休沐的时候,我同你和庆安一起去大兴隆寺。”
青岚忙摆手:“依侄女看,爹爹在梦里颇为急躁,此事还是宜早不宜迟。若大伯父容许,侄女想明日就去大兴隆寺。待大伯父改日有空,再去祭拜也不迟。”
沈茂思度了片刻,觉得的确没有让过世的人等他的道理,便点头同意了,让青岚去找秦氏商量,看由谁陪她一起去。
青岚谢过他,心里暗暗给父亲的在天之灵赔不是。
他一生豪迈疏阔,才不会在意有没有人给他扫墓祭拜,又怎会为了这些事到梦里来扰她
事情已然说完,她便不再耗下去,给沈茂行了礼便起身要走,沈茂却将她叫住。
“你离开蓟州的时候,可有关照过下人看紧门户?朝廷接到奏报,最近蓟州涌进来不少流民。”
“流民?何处来的流民?”青岚一阵惊骇。
她来的时候心情郁结,光躺在车里望天儿了,沿路是何景象她一点没留意。
“你竟没看到?在你离开的时候应该已经有一些了……前一阵,北颜的可汗死了,库河城几拨人争抢汗位,里面都乱套了。不少老百姓趁乱逃出城来,有贺族人也有汉人,都是一路逃到咱们大景,连京师里也来了一些。”
大同那边给朝廷上了折子,里面录了些逃回来的商人对城内景况的描述,不过他觉得最好不要和小女孩说这些。
青岚却仿佛已然看到了尸横遍野、堆积如山。
还没到大景的时候她就听说库河城戒严了,看来北颜世子再如何防范,也还是挡不住人家冲进来与他争权。而她那时一路上都没遭遇出博的追兵,想必也是因出博忙着争权夺势,还顾不上她。
沈茂见她抿着双唇,紧咬牙关,心道单单一些流民就让她紧张成这样,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儿家。
“其实你也不必忧心,北颜大局已定,这些流民过些日子就会回去了。只要蓟州那边将宅子看紧了,想必也没什么事。”
“那……汗位最终落入谁手?”
沈茂一愣,她竟会关心这些。
“……你可知北颜可汗的汗位本应传给北颜世子?”
要给个小女孩儿解释这些事,还得从头说起。要不是看在那本前朝诗集的份上,他才懒得跟她说。
“听您这话的意思,是赵郡王巴延做了新可汗?”
沈茂听得惊愕。
转念一想,三弟驻守边境,大概给她讲过些北颜的事。
“原来的赵郡王和康郡王同时向皇上请封亲王,按照从前的惯例,可能之后还会遣使臣进京谢恩。二人如今划卜狄河而治,北颜以后就分为两邦了。”
青岚听得倒吸了一口气,出博竟也成了一邦之主?
她早知他城府极深,也知他与巴延勾结,却不知他竟有做可汗的野心!
“那北颜世子想来是失势了,他的人马可是全军覆没?”
布赫算是世子的人,库河城一番腥风血雨,不知他能否活下来。青岚不觉间已将身前的细麻裙捏出了一个褶子。
沈茂更是讶然。侄女每个问题都是那么出乎意料。
“……听说世子死于混战,至于他的人马四散到何处,便不得而知了。”
“原来如此……”
只要不是全军覆没便是个好消息。布赫久经沙场,未必不能有一线生机。
青岚抬头,见大伯父望着她的眼神分外诧异,才发觉方才失态了。
“爹爹讲过些北颜王族的事,方才听您说起,侄
', ' ')('女心中不免感慨。”
沈茂略带疑虑地点点头,方才明明看见这小丫头长出了一口气来着。
“那皇上的意思是,两个郡王都给可汗的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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