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栩走到童言边上,快速将自己的棉袄脱下罩到她身上,又帮她扯了扯已经褪到膝盖的长裤。
一系列动作,连栩做得格外轻柔,就如同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小心翼翼中还带着些惶恐与不安,生怕惊动了她分毫。
工厂外似乎传来些轮胎轧过石子和发动机的声音,连栩知道,是杨新来了。
连栩听到声音,一把将童言横抱起来,快步往工厂外走去。
他走得很快,但依偎在他怀里的童言却觉得异常安稳。
他的怀抱温暖如初,一走出工厂,夜里的寒意更甚,但童言却怎么都不觉得冷了。
这一刻,连栩成了她的避风港,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就像他说过要让她安心一般,他的出现,让她忍不住想依赖,也让她一颗四处漂浮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想着,童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微笑,她张了张嘴。
连栩敏锐地感受到怀中之人的动静,低头凑近她一些,试图听清她的话,想了想又兀自摇摇头,“你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
童言却固执地摇了摇头,吃力地抬手拉了拉连栩的袖口。
连栩无法,只好再次低下头,将自己的耳朵靠近童言嘴边。
“我……知道你会来的,”她的声音嘶哑不堪,还带着些气音。
显然是已经极度疲惫的状态了,瞬时让连栩心中酸涩不已,他的眼眶愈加发红,“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乖,别说了,我们这就去医院。”
童言下定主意不让他动,拉住连栩的袖子不放。
她想趁着现在说出来,跟他说一声谢谢,说一句……有你在我很安心。
只是话到嘴边她又止住了,最后化为一句玩笑,“你今天真帅。”
连栩一愣,失笑着向她挑眉,“这种时候还不忘夸我帅,看来我真的很帅。”
有些话不用明说,她眼里的情绪他都能懂。
就算到了这一步,这个女人还想反过来安慰自己。
这让他心恸,这也是他会为她心动的原因。
他不在说话,在杨新的致意下直接上了离他们最近的一辆警车。
工厂里的吴宗霖显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声响,正欲抬步走出去的步伐一顿,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已成定局,他也已经失去了挣扎的想法。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的未来几乎可以预见;但他不想像个丧家犬一样落荒而逃,他这辈子都算顺遂,也没有在公众场合出现过失态。
反过来,人们看到光鲜亮丽的吴家两兄弟时,第一反应都是应承附和,吴宗霖又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想着,他缓缓坐在了刚刚董任瑜一直坐着的板凳上,板凳上一丝余温不留,冰凉之感深入骨髓。
*
吴宗霖被捉了现行,不管是在监听器中的内容还是对童言的非法拘禁和暴行都铁证如山。
在周雄伟的全程监督下,这个案子总算了结了。
贪污罪,毒品案,谋杀罪和非法拘禁;众多罪名刻印在作为市委秘书长吴宗霖身上,也理所当然地引起了舆论的轩然大波。
一方面,公众对这样的事情表现出愤怒;另一方面,他们也对吴宗霖的归案和当局对此次事件的坦诚表现出欣赏。
而在整件事上,受迫害最大的当属仍在昏迷中的陈雪,内心世界崩塌的董任瑜,和生理上饱受折磨的童言了。
一直到开庭那天,董任瑜都没能从这件事中走出来,甚至拒绝了出庭邀请;事件水落石出之后,董任峰也终于复职,重新回到了刑警队。
而受到迫害的童言在医院呆了半个月后也终于出了院。
所幸童言所受皆为皮肉伤,就是后脑勺的伤口撕裂程度太大需要缝针,被剔去了一头过肩的长发。
本身童言就有些体寒,没了一头厚厚的长发,她每天便只能带着毛绒帽出门,每次出门都能吸引来无数目光。
而当时为了救出童言,身后被捅了一刀的连栩反倒没什么大碍,缝针之后没几天就又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明明已经出院了,还每天不停地往医院跑。
也正因如此,连栩终于得见童言的父母。
连栩虽然每天往医院跑,童言也从未向他提起过她的家人,但直到童言就要出院之时,她的父母才终于出现在了医院。
这天连栩刚走到童言的病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嬉笑声,原本以为是队里的同时来看望童言,却不想刚一进门,他便看到了一对看起来和蔼亲切的夫妻。
连栩有些怔愣,脑中虽然已经猜测出两人的身份,但童言从没提过亲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是童言看到了傻愣愣站在门口的连栩,乐呵呵地朝他招手,“你来啦!”
她一边招手,一边跑下了床,兴冲冲就要往连栩这边跑。
连栩担心着她的伤势,忙疾步走过来摁住她,“怎么粗手粗脚的,你现在还没痊愈,麻烦你把自己当作病人行吗?”
虽然是斥责,但话语里的关心怎么也藏不住。
童颜父母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些笑意。
是啊,言言也到了谈恋爱的年龄了。
童言依言回到床上,脸上依然在笑,给在场几人逐个介绍,“这是我爸妈,这是连栩,我同事。”
连栩终于得到答案,忙向两位老人弯了弯身子,“阿姨叔叔好,我是连栩,叫我小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