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委屈,万事当以路家为重。”她早已平复心情,脸色平静说着。
屋内陷入沉默,父女两人皆没有主动开口。
“圣人给你赐婚太子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最后还是路寻义先开了口,语气格外沉重。
路杳杳放在膝头的手一顿,慢慢抬头,露出一张失了血气的脸。
“你知道太子是谁吗?”
她白着脸摇了摇头。
路寻义坐在高高的莲花雕花交椅上,浅色的眸子注视着她,神情极为冷静“宁王。”
她耳鼓好似又一道惊雷劈下,让她迷茫而恍惚。
“宁王?”她鸦黑睫羽轻轻颤动,露出里面惊疑的神色,“为何是他?”
“白家不能再出一个太子。”路寻义冷淡地说着,“氏族势大,圣人多疑。”
“可宁王母亲……”她突然不说话,苦笑着摇了摇头,“是了,宁王没有母族了。”
“正是。”路寻义看着她这么快就转了过来,满意地点点头。
“你可知为何点的你。”他又问。
“幽惠大长公主选的你。”这次不等她回答,路寻义拨着大拇指的碧玉扳指,“之前的春宴便是大长公主替圣人去选人。”
路杳杳手指一抖,但是很快就被她压了下来,面色如常。
“殿下宴上可有同你讲话?”
路杳杳冷静摇头“只在开宴前聊过一次胭脂水粉的事情。”
路寻义坐在上首沉默。
路家和大长公主府从不曾有过来往,这次赐婚,当真是打得他措手不及,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木已成舟了是吗?”路杳杳低着头,低声问着。
“是。”
路寻义低声说道“宁王册封太子的圣旨与你一同出的宫,现在应该在长安已经掀起轩然大波了吧。”
路杳杳手指不由捏紧。
册封太子意味着,宁王永住长安,而她此生再也离不开长安。
她到底还是用自己的婚事下了个昏棋。
这一盘,她自孝弘太子去世后便开始精心布局的棋局,走到这一步,竟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
世事无常,她一心想去陇右道,却又被迫拘留在长安。
她强忍着眼底的悲愤,把万千思绪顺着血脉的流动一点点重新压了下去,这才勉强维持住脸上平静的神色。
“圣人封宁王为太子的诏令早上在内阁官家亲自拟的,便是片刻也不愿多等。”他盯着路杳杳,一字一句,冷静说着。
他的目光极为犀利,完全不像在看着一个娇宠的女儿,像是一把刀沿着皮囊剖开,能看到人的内心。
“这么快。”路杳杳捏着帕子,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如刀割,平静对答,“宁王回京不过五日。”
“是。”路寻义收回视线,又恢复了外人面前不动声色的模样,“圣人早上做的决定,不曾知会任何一位阁老。”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又匆忙下旨赐婚,可偏偏谁也猜不透圣人的心思。
路杳杳闭上眼,一颗心已经在刀山火海爬了一遍,滚得她鲜血淋漓,偏面上不肯在路寻义面前露出一点。
“既然木已成舟,你也好生准备起来。”路寻义最后说道。
“爹爹真的不知情吗?”
路杳杳咬了咬唇,睫毛抬起,露出一双与路相极为相似的眼睛,琥珀色眼珠若是认真看人的时候,明亮又清澈,总会让人不忍欺骗。
“我路家走纯臣之路,本不愿掺合到皇子之中。”路寻义转着扳指,沉默片刻又说道,“我只知圣人要立宁王为储君,至于赐婚之事确实不知。”
堂下的路杳杳盯着他看了片刻之久,最后起身行礼,柔声说道“是女儿失礼了。”
路寻义长叹一声说道“宁王不是良配,我如今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不会拿你的婚姻大事开玩笑。”
路杳杳压下嘴角的冷笑,最后只是平静地笑着,半敛着眉,恭敬温顺。
路寻义见状,抿了抿唇,嘴角平直,收回视线后淡淡说道“回去吧。”
她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一个随意的声音。
“我听说你之前为了寻一块祁连玉,还跟李家十三娘子闹出了的矛盾。”
“是。”她痛快认下,“之前看陇右道游记很是喜欢思淼先生所说的玉石,那日在珍宝阁看到祁连玉便买了下来。”
“爹爹是觉得我该把东西让给李妹妹。”她歪着头,无辜的问着。
“自然不是,自己喜欢便不要受委屈。”路寻义看着她,柔声说着,“一个李家女算什么,你对外总不能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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