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回宫吧。”她笑说着,“到处都是这些事,也有些无趣,如今这万千过错都是汝阳公主的错,李家被摘得干干净净,白家依旧是人人想要投靠的大家,路家依旧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咽喉被人握着无法发生,漩涡中的人至死都是沉默。”
卫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汝阳公主的话看似颠三倒四,却也证实了一个重要的事情——路家大郎君当年出事确实和路相有关。
原本他以为依着路杳杳的脾气定然是要回路府和路相对峙的。
“哥哥失踪时,爹爹不愿多加派人寻找。”她慢悠悠地摇着扇子,挡住窗棂出偷过来的光,嫣然一笑,浑然闲适,“我便猜测此事和爹有关。”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放弃一直精心培养的继承人。”
卫风看着她,冷淡又认真地说着:“相爷不会害大郎君的。”
“汝阳公主狂妄又愚钝,她知道的未必是真相,但细枝末节总能意外反应出一点问题。”
“我说哥哥在套她话时,提了三个人,她只在提及其中一人时失态片刻。”她眯了眯眼,浅色眼眸绚烂,流光溢彩。
卫风看着她。
——圣人。
她用团扇遮挡住唇角,无声张了张嘴。
卫风握剑的手倏地僵硬。
“我得去查一下当年哥哥到底为何要去江南。”她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些眉目了,不虚此行,只是不知汝阳公主之后如何处置,她应该是还有些话没说。”
路杳杳笑了笑,眉目弯起,琉璃琥珀色的眼眸倒影着光,眉色飞舞,天真而稚气。
“我们去吃糖葫芦吧。”她歪着头,轻快飞扬,“吃点甜甜的东西,开心一下。”
卫风沉默地点头。
两人一同出了酒楼,随手买了一根糖葫芦,路杳杳正准备朝着东街最大的金玉街走去,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两队士兵手握□□,背带弓箭,脸色肃正地列队朝着城门跑去。
“怎么了?”路杳杳举着糖葫芦站在一旁,挑了挑眉。
“是宣门司。”卫风扫过其中一人的服饰,见他背后绣着一只猛虎图形的补图。
“听说有逃犯逃出去了,杀了不少人……”等宣门司的人走后,刚才如鸟兽散去的人再一次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外面不安全,姑娘还是回去吧。”卫风挡在她面前,远远看着离去的人,低声说道。
金玉街距离城门并不远,歹徒若是心狠,折返会城中,城中便会大乱。
路杳杳点点头。
就在两人背对着酒楼离去时,酒楼上一直紧闭的窗户被推开一条缝。
温归远坐在靠窗地位置上,瞳孔幽深地看着路杳杳逐渐远去的背影,手中的茶杯里茶早已冰冷。
楼下台子上的说书先生退下,换了一位形容羞怯的琵琶女。
大珠小珠急切而动,声声催人不息。
他听得心烦意乱,搭在茶壁边缘的手指倏地收紧,粗糙的纹路让他清晰地认识到,原来之前看到的太子妃全然都是假的。
温柔小意是假,温顺恭敬是假,软弱无能是假。
原来她一直不是攀附于人的菟丝花。
当她剥丝抽茧,循序渐进,从而步步逼近真相时的模样比以往温柔可爱的样子越发吸引人。
他沉默地盯着早已消失的背影,目光复杂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她也骗了他,他骤然多了点迷茫愤怒,但很快那点迷茫愤怒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音容笑貌倏地打散消失。
底下的琵琶骤然变缓变轻,默默相思不得语。
他想起初见时,那双从马车车帘中露出那双眼,明亮清澈,漫不经心。
是他被美色迷了眼,这样眸色的人怎么也不该是软弱可欺的人。
他突然轻笑一声。
旭日被吓得眼观鼻,呼吸都不由放轻了,眼皮子都不敢抬起。
“王锵送来的玉石,你给太子妃挑几块成色好的送去。”
旭日低声应下。
“请月楼在书房等我。”
“殿下,人已经伏诛。”旭阳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
路杳杳回宫坐下没多久就听到汝阳公主被当场格杀的消息。
说是汝阳公主竟然趁着守备不严,从死牢中逃了出来,手下之人杀伤了无数百姓,被正带着宣门司训练的太子殿下乱箭穿心而死。
殿下如今带着汝阳公主的尸体赶往御书房。
路杳杳眼皮子一跳,捏着一只大红色菊花的手停在长颈白瓷天球瓶上,瓷瓶细媚滋润,衬得手指都柔软白皙。
“这么巧?”她蹙眉问道。
卫风手握长剑,认真思索后说道:“我们碰上宣门司地时候,正是宣门司巡逻长安东街的时候,东宫自来统管宣门司,殿下每三日都会亲自坐镇,今日恰巧是逢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