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东宫第一次办宴,可是一点错也不能出,诸位可要上点心,不然可别怪本宫下手重了。”
她面前站着的是东宫所有管事和大嬷嬷,闻言皆是低眉顺眼地恭敬应下,屏息凝神,异常严肃。
“都下去吧。”
水波宴就设在清波湖边上,临时搭了一个巨大的圆形阆苑,横贯整个湖泊。
朱柱耸立,华盖高悬,紫藤萝顺着屋顶垂落下来,挡住了夏日的烈日,而两侧的白纱又被人挽起,不耽误诸位娘子欣赏东宫花园的风景,甚至还能看到一点御花园的美景。
路杳杳远远站在廊庑下,看着湖中阆苑上热热闹闹的人,今日邀请的人不多,却个个都是世家贵女,父兄显赫或清贵。
前朝的争夺显然影响了后院的娘子们的交往,不过三四十个人,却能通过她们扎堆说话的情况,一眼看穿前朝关系。
“都来了吗?”她问。
“全来了,白家五娘子是最后一个,六娘子倒是早早就来了。”绿腰补充着。
路杳杳的视线放在最右边的白月如身上。
白月如穿着翡翠烟罗绮云裙,梳着望仙髻,脸上是流行的落花状,下巴微抬,一如既往地高傲。
路杳杳抚了抚袖子上的花纹,抬眉,眼尾露出一点冷笑:“不碍事。”
管她要做什么幺蛾子,这里可是东宫。
“太子妃到。”小黄门高声长唱着。
众人齐齐行礼,跪在地上,只看到一条长长的大红色牡丹裙摆曳地而过,当真是合了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的富贵模样。
“起来吧。”上首传来路杳杳含笑的声音。
有人抬头悄咪咪地看了眼太子妃,呆在原地,没有动弹。
路杳杳是长安第一美人,但少年人谁不自负,总觉得自己哪会差多少,往日里见她也都是妆容素净,模样温柔,可今日却见她这般盛装,艳丽无双,绝代风华。
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路杳杳把台下众人的模样收归眼底,心中得意极了,脸上却还是温柔的模样。
“此次东宫第一次大开宴会……”她腰背挺直,气质高雅,嘴里的话不紧不缓,听的人舒服极了。
白月如离她近,自然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脖颈处的隐约红痕,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之色,但是很快她嘴角一挑,露出冷笑。
酒过三巡,阆苑格外热闹,气氛热烈,鼓声热烈,击鼓传花中的牡丹花终于落在路杳杳手中。
路杳杳手指捏着牡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白月如,这花是白月如传给她的。
“可没说娘娘不参与游戏。”白月如从席间走到她面前,笑脸盈盈地说着。
“自然。”路杳杳一如既往地温柔。
“是作诗还是喝酒。”她笑着,鸦黑睫毛半敛着光,越发显得柔和。
阆苑的气氛倏地安静下来,柳文宜离路杳杳最近,忍不住皱眉。
白月如沉吟片刻:“我与娘娘也算闺中旧友,娘娘可不会喝酒,吟诗也是一般。”
“就你厉害啊,大才女。”胡善仪冷嘲热讽着,举杯仰头喝下。她的矮座上可不是放着一壶酒,而是一坛酒。
白月如脸色微变,白月瑜柳眉倒竖。
“不可失礼。”路杳杳先发制人地呵斥道,“五娘子性子直,你怎么也这样,还不道歉。”
胡善仪索性扔了小酒杯,拍开酒坛上的泥封,豪爽大气地对着她晃了晃,脸上带着敷衍的笑:“对不起啦,大才女。”
“月如不必听她的,不如继续说。”路杳杳当机立断打断白家人的话,把话题拉了回来,丝毫不给她们发作的时间。
白月如强忍着气:“想请教太子妃一个问题。”
路杳杳挑眉:“请说。”
白月如见她上钩,心底松了一口:“娘娘素来宽厚,也应知道长辈赐不可辞……”
就在此时,只听到湖面上接二连三响起一声短促的尖叫声,紧接着是有人落水的声音。
路杳杳冰冷的眉心还没舒展开,寻声抬眉望去。
只见最西边一个假山边上站着一人,正是穿着常服的太子。
太子一身祥云双绣白色长袍,腰间束着指宽玉带,勾勒出一截精瘦蜂腰,玉冠高束,面如美玉,仪表堂堂。
有人羞红了脸。
但细看去只见他面色冰冷,眉宇间再也没有笑意。
而他面前的湖面上则是扑腾着两个人,那两人竟然都只穿着纱衣,如今一落水,纱衣帖在身上,完全没有遮挡的效果,活似不着素缕的模样。
阆苑中有人吓得连忙捂住眼。
他站在假山边上,突然抬眸看向凉亭,漆黑的眼眸目似点漆,深邃而夺目,可又不带一丝温度。
白月如手中的帕子被攥紧。
很快就有仆人把人捞了上来,温归远直接离开了。
“不过是一场闹剧,诸位不必在意。”路杳杳收回视线,淡淡扫过白月如,“殿下为了秋闱之事,殚精竭虑,母后心疼,送了两位婢女伺候。”
她长叹一声,体贴说道:“本宫原以为是母后所赐之人,自然是十分放心,就一直放在殿下身边,却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