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这位新任太子在长安城一无根基,二无人脉,是个可可怜怜的光杆太子。
虽然她从不主动打听前朝的事情,但多年来在长安城耳融目染,自然也是知道世人踩低捧高,趋炎附热的德行,今日见他为难,下意识以为是前朝出了问题。
那我就叫爹爹打那些人!
她心底暗暗说道,脸上依旧是体贴的笑意,好似一朵温柔的解语花。
“秋闱将至,有白相和路相压阵,一切都非常顺利。”温归远抬眉笑说着,眼中的忧愁一扫而过,黑珠白水的眼睛带着一丝笑意,明亮而清透。
前朝有路相为东宫掠阵,哪有人会不长眼会当面给东宫下刀子。
路杳杳信了这个说法,但不信他心中没有心思,这模样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她视线一转,不再当面追问着此事,若真是大事,一查便知。
“殿下今日还要去国子监吗?”她用帕子擦着嘴角,细声问道。
“今日不去,书房中还有些政务要处理。”
他吃完早食,喝了一盏茶,这才起身离去。
出门前,看到红玉和卫风远远的并肩走来,红玉手中捧着红纸和竹编,正扭着头笑眯眯地和卫风说着话,声音清脆雀跃。
“你会做兔子吗?荷花呢?或者平安的样子也可以吗?”红玉年纪尚小,脸颊圆润,不曾展开,笑起来,脸颊鼓鼓的,格外天真浪漫。
“花灯难吗?”她一点也不尴尬卫风的沉默,一个人抑扬顿挫地说着话,眼睛亮闪闪的,“我可以给你搭把手吗?”
“娘娘说今日的灯面都要自己画呢,可我不会。”
“卫风,你会帮我吗。”红玉眼底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卫风停下脚步,抬眸,扫了眼台阶上的太子殿下,不卑不亢地抱剑行礼。
红玉一见温归远笑得更加开心了,颧骨上的红肉嘟起,眼睛眯成一道缝。
“给殿下请安。”
“杳杳要做花灯。”温归远笑问着。
“是啊,娘娘昨日说今日做花灯玩。”红玉高兴极了,补充道,“娘娘可喜欢花灯了。”
温归远的视线在她怀中的材料中一闪而过,笑说道:“去吧,别让杳杳等急了。”
“你会做花灯吗?”走在花园小径上,温归远突然问着旭日。
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旭日一愣,冷峻的脸上越发严肃,老实回答道:“卑职不会,不过旭阳好像会。”
“我也不会。”温归远喃喃说道。
旭日悄悄扫了他一眼,满肚子的话想讲,但迫于殿下的压力,只好都压在肚子里。
——太想和弟弟说话了。
“把旭阳叫来。”温归远一路无言地走到书房里坐下,沉默片刻后说着。
旭日连忙出门去寻今日休息的旭阳。
“咦,弟弟,你怎么好像和绿腰姑娘关系不错,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啊,你刚才是不是脸红了。”
“说重点。”旭阳打断他的话,冷静说道,耳朵尖却在日光下染上一点薄红。
“哦,对了,殿下寻你,好像是关于花灯的事情,因为今天太子妃也在做花灯呢,也不知是不是和太子妃有关,殿下是不是也想做,可我不会,不如你今天先替我值班……”
一路上,旭日板着一张脸,嘴里嘚吧嘚吧说个不停,偏偏一张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闭嘴。”旭阳被吵得耳朵疼,厉声喝道,这才堪堪止住他的嘴。
“哦。”旭日短促地应下,竟然还有点委委屈屈的口吻。
旭阳心思敏锐,心中很快就有了底。
温归远坐在书房内,难得没有看书,而是趴在案桌前在画画。
旭阳定睛一看,脸上微微失态,突然明白自家哥哥那种抓耳挠心的感觉,可不是要憋着一肚子的话。
那些画竟然是平安,或跑或坐,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温归远见人来人,附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一脸严肃:“明白了,务必不要被人发现。”
旭阳连忙端正脸上的严肃表情,抱拳认真应下。
“嗯,把东西拿走吧。”
旭阳把笔迹还未干的画小心抱走。
旭日脸色平静地看着弟弟走远,手指用力地交缠了好几下,这才按压下自己到嘴边的话。
——弟弟去干吗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人走远,这才讪讪地收回视线,目光不经意往半开的窗台上一扫,突然瞪大眼睛。
殿下竟然看着书皮在笑!
那边,路杳杳心不在焉地画着花灯上的图案,目光时不时落在门口。
她丹青尚可,寥寥几笔,夏日荷花图便浮现在灯面上。
“哇,娘娘看卫风,做了一张荷花模样的花灯呢。”红玉在耳边兴奋地叫着。
路杳杳这才勉强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卫风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