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双唇更是透出一点青色。
“那你打算如何?”温归远担忧地看着他,为他倒了一杯热水,“嗓子怎么这样子了, 别是伤到了。”
江月楼看着面前冒出袅袅白烟的茶杯,目光迷离失神,浑然没有焦点,安静地好似面前那盏茶杯上的烟, 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他颇为疲惫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不堪重负地轻颤着:“今日之事事发突然,我们只能短暂迷惑住杳杳, 等回过神来势必察觉出不对。”
他手指搭在茶杯上,滚烫的茶水慢慢温暖着冰冷的指尖, 发白的皮肤艰难露出一点血色。
“路家确实圈养着一位大夫专门治疗烧伤刀疤。”他咳嗽一声, 原本泛白的皮肤便晕开一点红意,“若是入宫,一细看就会露馅。”
温归远心中一惊:“那可有什么办法,可要先……”
江月楼摇了摇头:“此人倒是不碍事, 唯恐会惊动路寻义。”
两人面面相觑,若是惊动路寻义,那才是真的麻烦大了。
“我才和杳杳和好。”温归远颇为心酸地说着,“这都是什么事啊。”
江月楼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所以,此事还需要殿下帮忙。”
温归远警惕地看着他,苦笑着:“不是不愿帮你,你这个妹妹可不想会给我第二次机会的人,你可别害我,我好不容易才哄好的人。”
“她之前还答应去室韦族看那个莫里王子。”他忍不住吃味地抱怨着。
江月楼淡色的眸子含了一点笑意,显得温柔又清澄:“不是令你为难的事情。”
两人在书房内细细地商量着对策,旭日满头大汗地冲进书房,一向死般冷漠的脸上露出一点惊慌之色。
“娘娘带了一个大夫来了。”
他握剑,简单扼要地说着:“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一盏茶后便能到了。”
书房内,江月楼露出“就只如此”的神情,温归远脸上神色则是越发凝重。
“你这个计策当真有用?”他再三确认着,“我怎么听上去怎么多不确定。”
江月楼点点头,笑说着:“只要殿下不出错,想必是不会有差的。”
“你可当真了解杳杳。”温归远忍不住连着他的醋都要吃上一番。
江月楼毫不谦虚地点点头:“她是我带大的,一言一行都是我教的,我自然清楚得很。”
温归远越发觉得酸,强忍着才没有溢出来。
“这醋你也吃。”江月楼起身离开的时候,狭长上扬的眼睛微微眯起,笑说着,“你怎么不去吃卫风的醋,卫风绿腰自杳杳三岁那年就一直陪着她到现在。”
“怕她知道后笑我。”温归远虽然不掩其醋意,脑子倒是稍微还有点清醒,“不能坏了形象。”
江月楼眼睛微微睁大,仔细打量着面前大言不惭的人,最后忍不住摇摇头:“深知身在情长在,未妨惆怅是清狂,你倒是一头栽了进去。”
温归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小路,小心点,可别又出幺蛾子。”
江月楼站在台阶上看着那颗院子巨大的树沉默片刻,这才很快消失在书房。
旭阳低声问道:“娘娘就要到了,殿下可要现在出去。”
温归远摇了摇头:“我现在应当在政事堂,这么及时过去才觉得奇怪。”
路杳杳那边带着叶大夫朝着竹林走去,绿腰跟在身后,一脸纠结地劝道:“毕竟是殿下的人,不先通知殿下嘛。”
“我们到了小院,殿下不就知道了。”路杳杳快步朝着竹林走去,嘴角紧抿,脸上看不清喜怒。
他哥哥就是自江南东道明州消失的,最后又出现在陇右道甘州,然后才消失地没有踪迹。
江月楼自称是陇右道鄯州人,鄯州甘州相距并不远,而且他所穿衣袖皆是江南绸缎和文绣。
一切都来得太过巧合。
太多巧合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
哪怕不是,单凭他和甘州鄯州都有关系,她也不肯放过一点线索。
竹林小院门口站着那两个侍卫,拦也没拦,恭恭敬敬地开门把人送了进去。
“江先生在哪?”她问道。
高个侍卫行礼说道:“江先生刚吃了药在屋内歇下了。”
“病了?”路杳杳脚步一顿。
“江先生一直病弱,常年吃药,这是例行的药。”
院子不大,两人说话间就到了紧闭的门前。
“我去敲门。”矮个侍卫小跑着上前,敲门,“江先生,太子妃带着大夫来看你了。”
屋内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出来,动静极大。
路杳杳忍不住皱了皱眉,身后叶大夫侧耳仔细听着,苍老的眉心不由皱起。
“进来吧。”屋内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屋内昏暗冰冷,四角升起的火盆却没有驱散屋内的冷气,层层放下的帷幔被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掀开,露出雪白被褥上憔悴虚弱,布满刀疤的脸。
这张脸在昏暗下凹凸不平,泛着红痕,越发显得狰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