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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8(1 / 1)

群了。”薛崇简笑道:“游春么,人多才热闹。”

李成器左右终日闲着,便开始构思图样布局,薛崇简用一天工夫,就抹出了山峦形状,李成器望着只是不语。薛崇简道:“怎么,不像么?你告诉我是山势逶迤,远望形如黛色的骏马的。”李成器笑道:“你这个只好糊弄没去过的人,说那山天生成这等模样。”薛崇简笑道:“你自己也没去过,怎么说我画得不好?”

李成器本就是陪他玩,也不求多精致,便接过来往下画。他的画技学自宫中画师,从的是前朝展子虔之风:状石务必雕透,如冰澌斧刃,绘树务必镂叶,多栖梧宛柳。画起来极为缓慢,薛崇简等了一日,才见他画出两棵柳树,一座小小亭子,咂舌道:“照你这样画,到今年秋天都未必能画出个游春图来。”李成器笑道:“那就留取春光待来年好了。”

又过十数日,两人的伤势都已大抵痊愈,那一副画却仍是连个人影都没有。那日有个女官进宫来,带给薛崇简一封信,薛崇简打开看看,惊喜道:“她还真嫁了!”李成器从画障上抬起头,道:“谁?”薛崇简凑到李成器身边,低声道:“就是上次窝藏了你的那个柳四姐,她要陪她夫君去长安,临行前想和我道个别。”李成器一直以为那女子肯为薛崇简担下重罪,定是与薛崇简交情不浅,诧异道:“她——有夫君了?”薛崇简见李成器脸色有些奇特,笑道:“她就是为了那男人,才肯救我们的。”他将柳芊芊之事大抵诉说一遍,又告诉了柳芊芊卜卦一事,笑道:“你可相信,世上真有这样准的卦?”李成器不知为何,胸中竟隐隐有些欢喜,笑道:“这是风尘中奇女子,我们受人家大恩,你还该去送一送的。”

第二日一早薛崇简就出了宫,李成器一人在屋内静静作画,忽听得帘外环佩声响,竟是太平公主独自进来。李成器忙起身迎接,太平公主打量他一下,柔声问:“身子觉得怎样?”李成器道:“已无大碍了。”太平公主环顾室内道:“花奴呢?”李成器道:“花奴今日有位故友远行,他去践行了。”太平公主就在他的蒲席上坐下,叹道:“他不在也好。”

李成器听她如此说,心中隐隐忐忑,低声道:“姑母,可是有什么话——要对侄儿说么?”太平望着李成器,一抹红唇嗫嚅几次,神情中尽是怜惜不忍,李成器越发觉得害怕,声音有些发颤道:“可是至尊——又追究那件事了?”太平公主缓缓抚着他颈项道:“不算追究,只是,至尊说你和成义他们学问未成,开府在外易受奸人引诱。至尊,要你们今日重新入阁。”李成器惊喜道:“可是回东宫去?”太平见他满眼企盼,心中更觉酸楚,摇头道:“是与你二伯伯的儿子守礼同住,成义隆基他们——今日已进宫了”

李成器听到这句话,心中还不及细想前因后果,只是下意识抬头向外望去。此时刚过正午,隔着帘影疏离,仍是能看见帘外杨柳逐风,薜荔依墙,池塘春草,高柳鸣禽,正是风迟日媚的早春晴好天气。他知道自己终是痴心妄想,以为皇帝事过而善心生,会留一念慈悲,让自己就如这墙边草芥一般,也能沐浴一分春光。他还妄想过些日子,他的身子全好了,正是千花百草争明媚的春风上巳天,他能陪花奴骑马去探一探青山深处。原来这春光普照万物,却唯独与他无关,果然是时世不与人同,故春非我春,冬非我冬。

李成器见那一片煦暖日影,照耀得满院如铺了淡淡金箔一般,却被廊下屋檐阻在竹帘之外,将这屋内屋外隔绝成两重天地。他身上一阵发冷,焦灼地在室内搜寻,终于目光定在那幅图画上,那里斜拖的淡淡山水,刚刚耸立起的亭台楼阁,垂杨烟柳,以宛转多情的神态等待,却再也等不来游春的人。他告诉花奴留着春光待明年,却不知是岁岁年年人不同。

他急得抓着自己的粗劣麻衣,颤声道:“姑母,可否,可否等一等,等……等我画完了这幅障子……”他望着太平悲悯的眼神,觉得自己的理由甚是荒唐,却又难以禁住心中的留恋。他没有更好的理由,他只是不舍,不舍这寂静的山水,和那没有归来的人。他忽然觉得滑稽,想起薛崇简今日对他说得那一卦,入于幽谷,三岁不觌,这世上竟真有这等奇巧之事。他终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哀恳道:“再等一日,好么?不要,让花奴知道。”

章怀太子李贤的三子自文明元年入宫,光顺、守义皆被皇帝鞭杀,仅存的守礼日受笞楚,已十余年不出庭院。

作者有话要说:[1]郑玄:“凤皇之性,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

[2]出自诗经《七月》

[3]唐代立春日大家把各种新生的鲜嫩蔬菜盛放在盘中,互相馈赠。杜甫《立春》诗云:“春日春盘细生菜”。

[4]康乐(谢灵运)每对惠连(从叔谢方明之子),辑得佳语。后在永嘉西堂,思诗竟日不就。寤寐间忽见惠连,即成:池塘生春草。故云:此语有神助,非我有也。——《南史·谢惠连传》作者有酒了,全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第三十六章 北堂夜夜人如月(下)

薛崇简去柳芊芊家践行,一干旧友见了难免饮酒玩耍,归来已到月上时。他揭开帘子进得内室,见李成器正跽坐在铺席上伏案画画,案上的缠枝莲花香炉中散发出味道极淡的九和香。薛崇简喝多了酒,脚步未免有些不听使唤,他踉跄两步上前,顺势坐倒在李成器身边,偎上去道:“你的腿还没好呢,别这样坐。”

李成器抬起头,见薛崇简双颊酡然醉态可掬,心中一酸又是一松。他虽在一笔一笔描着山石草树,心中却在随着无声滑落的沙漏默默计算,他与花奴相聚的时候,少了一分,又少了一分。他盼着他立刻归来,却又恨不得将时光与这沙漏一起堵上,若是能永远这样等下去,该多么好。现在花奴回来,并且醉了,就看不出他神情的异样,可以免了被花奴窥探出了真相、泪眼相对的结局。

李成器笑得一笑,将画笔放在笔山上,缓缓伸直酸麻的双腿,道:“小时候跟着先生学画,他们便教我跽坐,现在若是胡坐,就画不出。我这等呆板无趣的脾性已经长在骨头里,赶不去了,这些年让你也受了许多局促委屈。”

薛崇简为李成器捏着膝骨,笑道:“除了那姓宋的老头打我屁股,别的倒没什么。”李成器望着薛崇简茫茫然的醉容,想起他方来东宫上学时,尚是稚龄童子模样,头发覆额扎个小揪儿,肉呼呼的小臂小腿上系着金铃,张开臂膀叮叮当当朝他跑来,那声音还在耳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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