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二人还要多谢林老板。”
突然一下子福至心灵,林绣想出“我们”是谁了。好像确实听街坊说过,这几日有位弹琵琶的乐师常至移观道。
竟然发展这么快她笑着回礼。
程郎君的黝黑面庞也透出几分红晕。林绣打量他一眼,多像小时候从搪瓷罐子里掏出把糖块,偷偷送给喜欢女孩子的小学生。
还真挺般配,林绣在心里给这对竖起大拇指。又想,赚钱的脚步还得再加快些,不然份子钱都出不起。
辞别程郎君,坊主早已候在门口。
今日菜谱又翻出新花样。四个长盒码得齐整,红豆饭、烤番薯、醋烹豆芽、芹丝炒蘑菇各据一方。萝卜乌鸡枸杞汤里放了不少时蔬,这么一大锅做好的时候,还真有点像不麻也不辣的白水麻辣烫。
煎过的鱼容易被泡得烂乎乎,她先把鱼肉挑出来,与汤水分装成两盒。
林绣拿出食盒,掀开清蒸鲈鱼的盖子。里头白嫩如羊脂,肆意飘香,让她想起个挺有意思的典故。
“说是两江总督微服私访去体察民情,正巧赶上松江知府的寿宴”反正还不到正经饭点,她先铺陈一番。
面前几人都很好奇地催她说下去。
“知府很得意指着面前蒸鱼,‘鲈鱼四鳃,独占松江一府。’”林绣紧跟着补充,“这是说自己官大。”
故事才听到一半,讲故事的人却偏要吊胃口。林绣把剩下食盒一一打开,才慢悠悠继续说。
“总督一笑,夹起块蟹,‘螃蟹八足,横行天下九州。’知府这才发现他身份不俗,吓得连连赔罪,骂自己有眼不识珠。”
众人皆笑,林绣也眯起眼睛,把一个雕花圆匣子推至她面前。坊主一看,正好是道金灿灿的蟹酿橙。
笑过后坊主又极认真地回想,“总督是不是姓陈?还是姓胡的那位?”
“前朝轶事,具体已不可考。”林绣赶紧打住她往下联想的心思,递上木著长勺,“再不吃就凉了。”
和蟹同蒸,里头的荸荠丁失其爽脆,从马蹄变身为地梨,彻底成了柔柔嗲嗲的小女子。蟹肉却不再冷淡,所剩无几的腥味也全都浓缩成秋熟的甘美怡人。
鲜橙做瓤器,颇小巧一只,用小银匙舀着吃,秀美盈人,很得乐坊诸位小娘子的芳心。
冉娘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执起盏蟹酿橙,“林姑娘懂得真多。”
她淡笑摆摆手,实属谬赞。闲聊一会,姑娘们乐不可支,玩闹得快要无心吃饭。
林绣说得口渴才突然想起,食篮两侧棉花垫子里还塞着两瓶饮子呢。芦根骨节斩断,加挖出来的橙肉煮水,清凉下火。她赶紧拿出来倒在小盅里,用洗净的秸秆做吸管,一人一根“滋滋”吸得畅快。
快要午时,馆里苏柔几人肯定招呼不来。林绣起身说声告辞,又被挽留,大概如此客套三次就能走了。时间掐得正好,她满意地重新坐回椅子上。
真正收拾好东西要走,正事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说出口。坊主把她送至门前,林绣突然停下脚步,“还有一事相烦。”
“林老板但说无妨。”
被换了个称呼的林老板硬着头皮说事。
之前也有人订烧鹅或是蛋糕的,都是自家仆人亲自来取。直到由店里自个儿送外卖,才发觉纸上谈兵不可取。
她不好意思地挠头,“店里跟女儿国似的,暂时还缺着得心的帮手。”
又道明自己的想法:想找几个短期差役,只需在饭点来往几趟。
坊主沉吟着走至窗边,推开木窗,河风扑面而来。绿波叠荡,舟楫穿梭,满眼皆是忙忙碌碌的人间烟火。
“你看河边的短期工如何?都是精干可靠的小伙子。”
林绣眼睛一亮。
接下来便是繁琐的一系列,样样都需操心和四处奔走。好在有坊主帮忙,认识行会中的小头目,并不算十分麻烦。程郎君从码头工里挑选几个最利索的,又单拎出来敲打一番。
等到林绣跟前时,穿着青衫的几个小伙子齐齐向自己鞠躬,喊着“林老板好”。
她赶紧回礼,以同辈相称就好。去往官府的路上想起这个称呼,又有点甜滋滋的,将来哪一天,说不定就真成大老板了。
几人契书都是短时约,很快就能办下来。
填写契约时,那位府吏眯起眼睛打量她。女人家的,还是这么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能做得了什么大事。
把文书递给她,府吏到底有些轻慢,“短工签月契,一月后还需再来。”
“多谢大人。”林绣笑得眉眼弯弯。
听小娘子脆生生应答,一口一个“大人”,他略一点头。倒是个懂事的,不算毫无可取之处。
最后一份也盖好章,就算办完了。正要递还给她,府吏突然愣住。
右下角浅浅的印记,好像刻的是如意酒肆四字莫不是京中诸位贵人都拍手称赞的那一家?
“有劳大人了。在下先行告退。”
府吏轻呷口茶,淡淡“嗯”了声。这小老板真是深藏不露。
等休沐日去如意馆,是先吃鱼宴,还是喝碗茶汤呢?
第33章秋风起,熟栗香捡来的栗子和炒饭的渊
风轻拂过,秋虫唧唧,又了却心事一桩,林绣晚间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大亮,她推开窗户一角,眯起眼睛朝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