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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究是站在正义那方的人。
而操刀鬼则是江湖侠义之士的公敌。
他肯因为“围剿折花仙”这个志同道合的理由将操刀鬼留在孔雀山庄已是仁至义尽。
现在,操刀鬼又成了众人所怀疑的对象。
“难道操刀鬼真是折花仙么?”欧阳虹喃喃自语,“按理来说,折花仙的年纪不该这么轻,可若是易容的话……”
欧阳虹捏了捏鼻梁,将脸上的愁云捏散。
终于,他看向众人,缓缓开口。
转机
上弦月, 浓雾。弯月藏匿于浓雾中,就变成圆月了。
欧阳虹稳重但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长夜里,惊得围绕着灯火飞舞的小飞虫四处逃窜。
“诸位, 我欧阳虹向来以理服人, 是非分明。即使是亲儿子我也不会包庇,纵然是罪大恶极之徒我亦不会冤枉。”
欧阳虹在江湖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所以他说话时,没人敢插嘴, 纷纷竖起耳朵, 认真地听着。
“折花仙此人狡猾至极, 他的易容术已到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上能化作八十岁老妪,下能装成三岁男童。说来惭愧, 现在若是折花仙站在我面前, 我也未必能认出。”
此话一出, 操刀鬼的嫌疑更大,毕竟江湖上关于操刀鬼相貌的传闻那么多,而折花仙又恰好是个易容高手。
韩鸦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冷笑, 现在,站在他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上官恒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他凑到上官莘耳边悄声问:“淑娘之前跟我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跟仇野走得那么近,万一他真是折花仙,我们不会受牵连吧?”
上官莘抿了抿唇,咬牙道:“总之,不管他是不是, 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别轻易站队。我们作为小辈, 旁观就好了。”
“那宁熙怎么办?我觉得她肯定是被骗了。”
“嘘,闭嘴!”
上官恒只好闭嘴,跟着上官莘默默退到离仇野和宁熙远一点的地方。
浓雾被风吹散,凄迷的月光洒在仇野的眉眼上,显得他更加冷漠了。
仇野剑眉微蹙,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刀柄,似乎下一刻就要抽刀而出。
众人忌惮着他的刀,眼神分明已经飘忽不定,却还是同仇敌忾地盯着他,只要他不认罪便绝不罢休。
气氛越发焦灼。
这时,欧阳虹又继续说:“公堂断案,讲究的是证据。你们现在指控这位小友是折花仙,可有充足的证据?”
韩鸦说:“他第一个到现场,而且之前本就有作恶多端的前科。他会被怀疑,再正常不过。”
若操刀鬼和折花仙真是同一人,这绝对会是江湖上第一件大新闻。
欧阳虹叹道:“你也说了,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我欧阳虹绝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轻易给人定罪的昏庸之徒。若想在孔雀山庄捉人,还得有充足的证据,才能让大家都心服口服。”
韩鸦冷冷道:“纸包不住火,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欧阳虹的一番话让焦灼的气氛缓和不少。这番话合情合理又不失作为庄主的威望,一时间,欧阳虹在众人眼中显得更加可敬了。
连宁熙也赞叹道:“欧阳大侠不愧是欧阳大侠,只有公平公正的人才担得起大侠二字。”
霎时间,周围赞叹和恭维欧阳虹的声音不绝于耳。
宁熙望向仇野,少年的神色依旧晦暗不明,猜不出心思。她用胳膊轻轻碰了碰仇野的胳膊,“我觉得那个叫欧阳虹的人还不错,你觉得呢?”
仇野扭过头来冲她笑,“你好像觉得很多人都不错。”
“哪有很多人?”
“上官莘、欧阳虹、燕青青,还有那个姓陆的。”
“姓陆的?哦,你是说陆公子啊。”
仇野别过脸不再看她,也不说话了。
宁熙则仔细想了想陆公子,她有觉得那人不错吗?仇野怎么会认为她觉得陆公子不错的呢?
“我觉得陆公子一般般吧。”宁熙为自己正名。
仇野这时偏头看她。
宁熙又接着说,“但他笑话讲得还蛮好。”
仇野:“……”
宁熙这时笑着主动去握他的手,“不过,仇野是最好的。”
仇野轻轻咳嗽几声,又将脸别回去,“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宁熙撇撇嘴,“你听错了,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仇野:“哦。”
宁熙也“哦”了声,她扭头看向前方,两人便不约而同地不说话了。
不过宁熙眉眼含笑,樱桃般的嘴唇也上扬着,似乎一时半会儿都下不来。她甚至还摇头晃脑地哼起歌,头上的金铃铛叮当叮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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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暂时告一段落,众人散去,欧阳虹命人将青砖上晦气的几个血字擦掉。
宁熙心情不错,她想着既然仇野已经回来了,那他
', ' ')('们跟上官家的那对孪生兄妹还能喝点小酒,打会儿麻将。
可是她去找上官莘的时候,上官莘却刻意跟她疏远了。
宁熙上前一步想去拉上官莘绑袖口的丝带,可是上官莘却飞快地后退,生怕宁熙碰到她。
宁熙心里觉得奇怪,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分明就不脏,身上的衣服也一尘不染,可上官莘为什么要躲着她呢?
“你不开心么?”宁熙绞着衣袖,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下午那会儿匆匆告别,惹你生气了?”
“不是,你回房吧,我也要回去了。”上官莘扭头就走。
旁边的上官恒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去。
“那是为什么?”宁熙小跑着快步跟上,她实在有些不明所以。
总得问个原因出来!
宁熙常年待在闺阁中,除了哥哥和宁婉,她没有其他朋友。闺阁不同于江湖,随着年龄增长,兄妹间总是要更避讳些。不要说一起玩了,连见面的次数都很少。所以到了后来,宁熙只有宁婉一个玩伴。
这次出府,宁熙珍稀交到的每一个朋友,她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一段友谊。
可上官莘却好像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皱着眉头猛然转身,质问道:“你又不笨,难道还不明白么?我们只是带着你玩儿过几天,不是你的朋友,以后也莫要再来找我们了。”
上官莘这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她往宁熙身后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上官恒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兄妹俩对望一眼,最后双双仓皇逃离。
看着两人的背影越变越小,最后消失在凄迷的月色中,宁熙呆呆地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她其实一点都不害怕被陌生人针对或者是陷害,可她很害怕被朋友抛弃,更不要说这个所谓的朋友根本没把她当朋友看待过。
人都走光了,孔雀山庄绿植多,夏蝉此起彼伏地鸣叫着。
宁熙垂头丧气地凝望着鞋尖,内心千思万绪翻涌。
她大概明白上官莘和上官恒为什么要疏远她了。
书上说,人总是会权衡利弊,亲人也好,爱人也好,朋友也好,总是如此。
可是书上也说,朋友当舍生忘死,肝胆相照。
宁熙委屈地噘起小嘴,心想,书上说得一点都不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仇野站在宁熙身后,凝望着她,等待着她。
他看见少女单薄的后背在风中微微颤抖。
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
这种像石头一样的感觉,或许叫做悲伤。只不过,这种悲伤的感觉并不属于仇野,而是属于宁熙,而宁熙的情绪又恰好感染了仇野。
少年浓密的长睫轻轻颤抖着,在把自己变成刀之后,他再未有过这种感觉,只是从冷漠变得更加冷漠。
只有当人足够冷漠的时候才不会感到悲伤,当然,也不会感到快乐。
现在,快乐是宁熙带来的,悲伤是宁熙带来的,愤怒和嫉妒也是宁熙带来的。
太丰富的情绪对刀来说不是件好事。
仇野抬手似是想拍拍宁熙的肩膀,可是他的手举到半空便握成拳头放下了。
他往后退一步,跟宁熙拉开一段距离。
可是他没有离开,依旧凝望着宁熙的背影。
绿植多的地方蚊虫也多,一只花脚蚊落到宁熙手背上,慢慢将毒针钻入娇嫩的肌肤中。
宁熙被手背上痒痛的感觉拉出思绪,她对准那只花脚蚊一掌拍下,手心手背正好一点红。
被花脚蚊咬过的地方很快鼓起一个小包,宁熙胡乱抓着,眼眶忽的就湿润了。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又交到了两个好朋友呢。
少女蹲下身,小脸埋进膝盖里,小声呜咽着,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
“仇野,我现在只有你了。”
闻言,少年瞳孔一震,不可思议道:“你为何没有想着,要离我远一点?”
宁熙抬头,微微红肿的眼睛朝仇野望去,发现仇野此刻也正蹲下身看着她。
少女吸吸鼻子,认真问道:“为什么要离你远一点?”
仇野长睫轻颤,别过脸,躲开少女的目光,“我以为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少女目光如炬,“他们都污蔑你,我怎么能再污蔑你呢?”
薄雾散去,月明星稀。江南的晚风,柔软而温润。
宁熙凝望着少年的侧脸,少年此时已坐在草地上,随意地支起一条腿。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几声蝉鸣。宁熙甚至能清晰听到少年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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