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计不成再生一计,他引导操刀鬼查出了当年的“真相”,或许能将操刀鬼变成他的刀呢。
这个计划很成功,没过多久,便传出夔王遇刺身亡的消息。
虽然睚眦阁并不参与皇权间的争斗,但他之前跟操刀鬼说过那些话,所以刺客是谁,他心知肚明。
陆知弈也不由在心里感叹,操刀鬼的暗杀术果然绝世无双,他雇用那么多刺客都没搞定的事,操刀鬼竟然一次就成功。
不过,他也心有余悸。在那之后,守在他身边的影卫也设置得更多了,其中不乏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在解决完夔王这个大刺头后,陆知弈本想再找机会解决掉操刀鬼,毕竟纸永远包不住火。
可是他发现,那段日子操刀鬼做了不少事,其中有些事他无论怎么查都查不清楚。
这让他不由开始慌乱。
如果夔王没死呢?不,他看过尸体,一定死了!如果操刀鬼已知真相,要在他身后摆他一道呢?
越想越混乱,偏偏这时又传出睚眦阁阁主刀鬼手刃的消息。这让他彻底坐不住了,直到他的部下调查出操刀鬼身中焚心蛊的消息,他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也对,他慌张些什么呢?仇漫天能是好惹的人吗?操刀鬼要杀仇漫天,仇漫天即使死也会拉人垫背。
只不过,当他知道操刀鬼谋逆只不过是为了摆脱睚眦阁的控制,然后带着国公府的贵女私奔时,便不由觉得好笑。
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命放在火上烤,至于么?
当然,他也不喜欢被别人抢东西,更不喜欢自己的权威不被人当回事。所以,他也为了这个被抢走的国公府贵女,屈尊降贵地跑到这里抢人来了。
兵书上说,穷寇莫追。若宁熙不在此处,现在把刀抵在他脖子上的这个少年就是穷寇。
少年孤身一人,哪怕手上不持寸铁,即使用牙齿也会将他撕碎。
可宁熙在这里,这少年便不得不顾及,便不再是穷寇。
宁熙也不是穷寇,她还有家人,还有在乎的事物。只要她还没有跟那个家族脱离关系,那么,他就可以拿这些东西威胁她。
是以,陆知弈现在畅快极了。
他睨着宁熙,好像在说,你摆脱不掉的,这是你的宿命。
——“你受他威胁?”
仇野的话一次又一次回响在宁熙耳畔,她也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问自己,你受他威胁吗?
宁熙感觉浑身都在颤抖,心肝脾肺,牵扯着她的骨头一起在阵痛。
她好像还真能被威胁到。
陆知弈说得没错,如果她不嫁,她的妹妹宁婉就会代替她嫁。宁婉向来听话,绝对不会像她一样逃走。
可是,陆知弈因她毁约而记恨在心,宁婉在他那里,绝对不会好过。若宁婉因她而受人折磨,她怎能不寝食难安?
而且,等他日陆知弈登上帝位,可能真会如他所说,做出君夺臣妻这种昏聩至极的行为。毕竟他是君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只要他脸皮厚,这种事也没人会讨伐他。说不定还会有人作诗词歌赋,对其进行一番赞美褒奖。
到时候,宁家……鸡犬不宁。
而她,便是宁家的罪人。
他大爷的,昏君!
宁熙喉头哽咽,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她垂头丧气地想,可能她真的逃不走了,每一次逃走,不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抓回去么?
血亲,父权,皇权,礼教,这四种东西编织成一张大网,将她困得死死的,而且越收越紧。
她再也不会看到雪域的高山,大漠的黄沙,草原的牛羊,不能走遍江湖,写出一本游记,成为第二个徐霞客。更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不会再有人关心她的想法,她的意愿将不再被允许展露,她的灵魂将不断被挤压,最后变成一个符号。这个符号可能是某个皇帝的妃子,或许受宠,或许不受宠,然后就没了。
终于,她忍受不住,呜咽出声。可她并不想在陆知弈面前露怯,所以只哭了一声,便紧紧闭上嘴唇,将所有的愤懑咽进肚子里。
“啊——!”
她突然听到一声痛苦的哀嚎,心头一惊,抬头望去时,只见仇野将短刀插进了陆知弈的肩窝,然后将他推倒在地。
这声哀嚎很快引来一群人,他们熟练地将陆知弈包围起来,搬来椅子,让陆知弈坐上去,然后随行的大夫替他上药包扎。
几个看上去像是在边境跑江湖的人气势汹汹地按上腰刀。陆知弈脸色苍白地挥挥手,“先别动。”
他说着,狼一样狠毒的眼睛盯住宁熙。
宁熙则震惊地望向仇野,“你……”
仇野冷冰冰道:“放心,没往他要害上插,死不了。”
少年快步走过来,捧着她的脸,用指腹将她眼角的泪拭去,“别哭。”
将泪拭去后,捧着少女脸颊的手顺着胳膊往下,与她的手紧紧交握。
', ' ')('仇野冷静地说:“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仇野拉她,可她却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仇野凝眉,“宁熙?”
宁熙站在原地,摇摇头。她的泪又止不住地往下落。
握住她手的力道加重了,宁熙知道,仇野肯定在生气,她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仇野瞥了眼陆知弈,目光又挪回,定在宁熙头顶的发旋上,“你真要跟他走?”
“嗯。”
“你受他的威胁?”
“嗯。”
“他用来威胁你的东西,你很珍视?”
宁熙感觉自己在被凌迟,“仇野,我有父母,虽然我很多时候不喜欢他们。哥哥妹妹还有慕姑姑都对我很好。我还有个侍女叫春桃,她会给我扎各式各样的发髻……”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强大,更不狠心,甚至有些无能为力,所以才会被陆知弈拿权力和家人威胁。
“我是想出来,在江湖上走来走去。但若是我身边的人因为我的过错而受累,我会无法原谅自己……”宁熙声音越说越小。
“可我只有你。”仇野说。
少年的声音像雪一样,又冷又轻,飘在半空中。
“仇野,你不是只有我的。”宁熙摇摇头,“你有一双腿,现在你没有束缚,可以去任何地方,你还有一把刀,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你每到一个地方,就会认识不同的人,不会只有我。”
仇野捏着她的手,沉声道:“或许以后是如你所说,可我不能没有你,你不想跟我一起去?”
“想……但是,我不能。”
“你可以,我带你走!”仇野又想拉她走。
可宁熙却用力将他的手摔开,哽咽道:“我,真的,不能。”
“为什么?你要抛夫?”
她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往外吐,“我们没有成过亲,我当时,是骗你的……”
“我不信。”
“信不信,那都是事实。”
宁熙只觉得自己太阳穴在突突乱跳,她取出一把精巧的钥匙放进仇野手心,“我的箱子你打开看看吧,我帮不了你更多了,希望那里面的东西能让你恢复记忆。等你恢复记忆,就会明白我现在说的话都是事实。要记得按时吃药,你有你的未来,我也有我的责任,我该走了。”
她想要抽手离去,可仇野却还是死死抓住她的手,“我杀了他,再赶回去救你家人,你的责任,我也该承担。”
那太过危险,而且根本行不通,就算救出来了又怎样,难道要带着一大家子大逃亡?那未免太过滑稽,宁熙摇摇头。
她望向少年的眼睛,真是双好漂亮的眼睛,纯黑的瑞凤目雾蒙蒙的,映照着她苦笑的脸。
宁熙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自然一点,“仇野,我在你的眼里。从今往后,你看到的雪山大漠,荒原星辰,我都会看到。放手好不好?”
仇野的唇紧紧闭成一条直线,他松开紧握住少女的手,别过脸闷闷道:“那你走吧。”
宁熙走了,少女的步伐平稳决绝,像是奔赴战场的战士,一次都没回头。
她的裙摆被风吹起,擦过仇野的指尖,他伸手去抓,可是那缎子太光滑,根本抓不住。
“别走啊……”仇野望着背影,喃喃道。
少女的背影越来越小,陆知弈也在众人的簇拥下,同少女一起坐上马车。
起风了,仇野听到有羽箭划破风的声音。
他敏锐地朝风来的方向望去,伸手朝空中一抓,抓住一支羽箭。
金属箭头划破他的掌心,猩红的血顺着箭杆下滑,染红了洁白的羽毛。
车厢内,宁熙像木偶一般坐下,“不准动小婉和我阿娘。”
陆知弈挑眉,“小婉是谁?”
“是我妹妹。”
“你既然答应回府,孤自然不会再为难她们,君无戏言。”
闻言,宁熙闭上眼,不再看他。
陆知弈嘴角勾出一个笑。看吧,最后不还是会跟他走么?
这便是权势,权势滔天,便能让任何人做任何事,折辱他们都尊严和人格。他浑身兴奋地战栗起来,只为这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掀开车帘,手伸出去,五指并拢向下一劈。
守在外面的人立刻便看懂了他的意思——杀!
风动
太阳才刚出来, 又被云层遮住。天色瞬间阴沉得像是要下雨。
风也刮得更大了,内院的银杏树叶像少年的头发一样,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仇野摸出几枚暗青子朝院外的几棵大树扔去, 暗青子划破疾风, 发出蓝绿色的光,最后消失在树丛中。
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