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科姆因此有些生气,不由愤愤地说:“国家成了这个样子,国王陛下却视而不见,放纵那些贵族为非作歹,也正是因此,我们才要不断地起义……”
“可零零碎碎的起义有什么用呢?”
杰米往常是极不愿意掺和这事的,如今,却难得一反常态地反驳起来:“暴力能解恨一时,却终究不能改变现状。其他普通反抗军成员也就算了,只你们上层,若是没有一个足够的方针、政策来指挥大家具体怎么做……那么,等这些暴力被镇压之后,一切无非是回归原样,白费功夫罢了。”
“啊?”
马科姆望向他,颇为诧异的样子:“你这话倒是很有见地,能不能再详细同我说说。”
“关键在于,你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当然是一个好的国家,一个人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的……”
“太空泛了!”
杰米直接打断:“马科姆,你有没有认真研究过,农民为什么吃不饱饭?先不要统统归咎于贵族们的肆意妄为。”
马科姆愣住了,不由低头沉思。
一旁的乔治看了看两人,只觉得他们实在厉害,懂得多,又会思考,而自己却脑子空空,什么都想不出,羡慕之余,便拼命去记他们说的话,想要默背下来,以后再慢慢去想。
这时候,许是不耐烦的缘故,杰米直接开口,先算了一笔账:“这么给你举个例好了,我当初原是想好好种地的,所以,特意去研究过这么一桩事。”
“先假设有一个住在贵族封地上的农民,他刚好有了一百磅的收入。那么,我们来算一算。”
“首先,这一百磅的一半钱数,是要充做税款缴纳给政府的,这是必须缴纳的钱。然后,他要从中拿出十五磅上交给这块封地的所属贵族——那个名义上的领主,这也是自古以来定下的规矩。再有十五磅左右,大概是要缴纳什么城市建设维修费。”
“接着,剩下的二十磅,既要用来贿赂前来收税的税务官,又要用来应对一些前来搜查的底层官吏,诸如警察和盐吏。”
“此外,时不时还可能会出现一些新税种……譬如,打仗了要加收军役税,想买卖东西时,还要单交一份商品税……”
“等到了最后……”
杰米带着点儿叹息地说:“看似很多的一百磅收入,能剩下超过十磅的钱,便已经算是一场大丰收了。”
马科姆当即问:“所以,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不合理的税收制度?这个我倒是也想过的,只是……”
“停!你为什么不再往深处想想,是谁搞出的这些不合理的税收制度?”
“贵族们吗?可这样一来,咱们的谈话就绕回来了?我们不正是一直都在反抗那些贵族吗?”
“但反抗他们有用吗?好比a剥削你们,你们奋起反抗a,将a弄走,然后,国王派了个b过去。你们继续奋起反抗,把b也弄走,然后,国王又派个c过去……”
马科姆被他这一连串的abc给逗笑。
他的脸上就不禁流露出一种啼笑皆非的表情:“总不至于都一样吧?”
“天下乌鸦一般黑。”
杰米毫不犹豫地下了个结论。
“可要你这么说,事情就没办法解决了?除非……”
马科姆顿了顿,有些紧张地手握成拳,任凭心脏在胸腔中激烈地跳动,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试探地说了一句在这个世界堪称惊世骇俗的话:“除非,我们换个国王?”
果然,旁边的乔治被吓了一跳。
他抬起那张圆圆的脸,满脸惊诧地看着马科姆,十分不敢置信的样子。
只因在这个世界,人人还将国王视作神灵一般呢!
反抗军的成员们已经算是这世界极难得的叛逆存在了,但他们懵懵懂懂的,大多数还都是被逼得不得不反。
可反抗的同时,却也是针对政府和贵族居多,至于对国王……日常提起来时,总是带着几分敬畏的。
然而,杰米显然是没这个感觉的。
他似乎只是听了很平常的一句话,甚至还很随意地反问了一句:“这同把a换成b和c,又有什么不一样吗?”
闻听此言,马科姆愕然之余,却又有一种遇到同路人的狂喜,忍不住激动地想:“我原本以为,自己足够离经叛道了,却原来,这世界还有同我一般想法的人!”
他一时高兴,竟大笑起来。
接着,在乔治犹带几分紧张和惊惧的注视下,他非常自然地赞同起来:“是没什么不一样的,那依你之见呢?”
杰米内心挣扎了几秒。
他本不想掺和太多,更不想瞎指挥。
但这个世界太操蛋!
以至于他时不时就会有“看不下去了,毁灭吧”的冲动。
算了,为了避免把自己给生生憋屈死……
他默默掏出一个搞事小册子。
主标题:不负责任地浅谈国体和政体;
副标题:治世良言,救国之道——统统没有!
腰封:学好靠悟,学废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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