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遗憾的是,国王认为考验太难了,并不想去做,而且,“人太多,死一些也没什么”,于是,他很自然地抛弃人民,只自己搬去了一个远离疫病的安全地方。
于是,神明追着国王,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去通过那些考验;
而国王却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逃避神明,不去参加考验。
这个你追我逃的过程被写得妙趣横生,尤其是国王那些荒唐的理由和借口,也令人闻之可笑。
但若是配以现实中的瘟疫背景,这好笑中就又透着一丝可悲了。
最后,那位善良的神明在无奈离开前,十分困惑不解地询问:“一国之君却不知顾惜自己的人民,难道你就不怕在历史中留下骂名吗?”
这时候,国王便笑容可掬地回答了:“请不用为我担心,因为我会找一个没有脸的无耻之徒,来帮我歌功颂德、书写虚假历史的。”
“假如您不着急回天上的话,您很快就能看到了——到了那时,虽然我自私、我逃跑、我抛弃我的人民、我吃喝玩乐、我面目可憎……但我知道,我依旧可以是一个好国王!”
读了这么一个后半段的人们,一边暗自在心里痛骂故事中国王的厚颜无耻;一边又忍不住被这样讽刺的语调给逗得咧嘴一笑。
而且,好些熟悉国王的王城居民们还在私底下感慨地认为:“虽然无面人写的国王形象更为英明神武、光辉万丈,但很明显了,疯帽子笔下的那个国王,才是我们认识的理查德国王啊!”
之后,都不用理查德国王下令。
被疯帽子讽刺为“一个没有脸的无耻之徒”的无面人就蹦跳着出现,立刻发文章给予还击,怒斥疯帽子藏头露尾、小人行径。譬如一只躲在地洞中的老鼠,自知面目丑恶、人见人打,所以,才不敢冒头。
隔了几天,“地洞中的老鼠”疯帽子便又一次出现,依旧不紧不慢、不气不恼,很有风度地讲起了故事:[有一次,我向无面人问:“我也想为陛下效忠,可具体要怎么做呢?”无面人当即同我说:“这个简单,你先将脸皮扒下来!”我很震惊:“将脸皮扒下来,这是什么缘故?”无面人友好又毫不藏私地告诉我:“不瞒你说呀,陛下此生最爱的便是没脸没皮的臣子呢。”]
于是……
无面人声嘶力竭:无耻鼠辈!
疯帽子轻轻地:扒下脸皮,疼吗?
无面人咆哮怒骂:鼠辈!
疯帽子轻轻地:想要夺得那位陛下的宠爱,只扒一层脸皮,够吗?
诸如此类的骂战持续了很久。
中间还有一些人凑热闹地加入,但大抵都没这两人争吵得激烈。
理查德国王很是恼火。
在他看来,疯帽子的这些话语,已经是直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只可惜,他这一次却没办法像上次那样继续拿砍头来威胁人。
因为一场瘟疫,使得绝大多数人对死亡已近麻木,竟然不怕什么禁令了,以至于读过疯帽子文章的人是数不胜数、杀不胜杀。
毕竟,真要砍头的话,偶尔砍一两百还好,真要一口气无缘无故地砍个上千人……
唉,哪怕是国王也不能事事如意的!
而且,更让理查德国王烦心的地方在于……
本以为一场瘟疫能削减流民的人数、浇熄人们反抗政府的情绪,从而间接让社会秩序稳定起来。
可遗憾的是,大多数人的死亡没能改变底层人民的饥饿和寒冷,也没能消除人们日渐增长的强烈不满,而政府的不作为和王室抛弃人民的逃跑,更是使得那些不满情绪越演越烈了起来。
理查德国王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解决法子,只好暂时置之不理。
但他内心深处免不了要迁怒一番,将这些问题统统归咎于疯帽子,认为若不是他戳穿了事情的真相,那些愚蠢的平民百姓其实是很容易被糊弄过去的。
因此,他深恨这个疯帽子,已经恨到了梦里都想将他扒皮抽筋的程度。
与此同时,杰米也注意到了王城气氛的转变。
如今,他偶尔在王城的街道上走一走,就能隐隐感觉到,人民那种不满和愤懑的情绪越来越浮于表面,甚至已经像是火药桶一般,几乎是快要一点就爆了。
街边那些小酒馆中,好些人似乎搞起了什么秘密集会;
偶尔广场上,又有一些人成群结队地出现,小声地谈论着什么吃人,什么国家政体的;
甚至还有一些桀骜不驯的人,居然跑去挑衅了骑警……
在杰米看来,这样做莽撞又无意义。
但从围观人群纷纷叫好的行为来看……
这明显昭示着。人们此时对政府的怨气已经积聚到了一个不能再继续忍耐的程度。
然而,宫廷中的人们对这些变化却并不敏感。
习惯于轻视人民的上层阶级,始终不认为底层百姓能闹出什么大事。
其时,理查德国王还在一门心思地要人去查那个疯帽子是谁;
亨利公爵兴兴头头地深挖着陈年旧事,想要借此来搞出一些事情;
而德莱塞尔大人则将自己变作一条埋伏在暗处的毒蛇,静静等待报仇雪恨的时机;
至于劳瑞斯夫人……
这位夫人怀孕,为此十分焦虑,同心腹侍女私下里商量:“陛下最近都没同我上床,显见是没办法将孩子赖在他身上了,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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