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伯斯特男爵夫人不免小心翼翼地带着儿子走了过去……
她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强装镇定地问了一声好:“给您请安,伯爵大人。”
(二)
面对曾经坑害自己入狱的罪魁祸首……
杰米如今是连站都懒得站起来,只随口应付了一句:“哦,您也好呢,夫人。”
不过,出于并不想被仇恨影响太过的缘故。
即使心里不舒服,这一刻,他依旧礼貌地停下正写字的笔,微微侧头,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等着对方说话了。
但韦伯斯特男爵夫人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开始搜刮肚肠、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一句合适的话来说,而且,这话要听起来不卑不亢,同其他那些只知阿谀奉承之人不一样,令人一听便觉得很有见地,从而不至被人小觑。
可被对方姿容和气质所慑,她竟一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了。
半响,她才结结巴巴地冒出了一句:“我们以前……是不是……是不是见过呢,伯爵……伯爵大人?我……我……我是说,我看您……看您实在有些眼熟呢。”
杰米从头到脚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后,微笑着回复:“我倒是没这方面的记忆。”
他此时早就将韦伯斯特男爵夫人带来的威胁视作一种无足介怀的玩意儿了。
只因这稀里糊涂又自私自恋的老妇,在没有如莱文一般那么狡诈的毒蛇去引诱的话,是根本成不了大气,也没那个本事同他作对的。
因此,他不止是一点儿都不怕……
相反,他还要大大方方地提醒一下:“您许是认错了人,兴许是有什么人同我长得很相似,又恰巧和您相识呢!说起来,我对此倒是有些好奇了。夫人,您不妨仔细地过来看看我,再去回忆一下那个人,若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刚好也可以说来听听。”
韦伯斯特男爵夫人闻言,便不由上前一步。
她抬起头,还真拿眼睛,去细细地端详杰米的长相了,心里是觉得极熟悉的,可却不敢认。只因“相似两人”的身份地位实在是天壤之别,哪怕放在一起比较,似乎都对眼前的大人是一种冒犯了。
因此,她这么看着,心里认为很像,嘴上却只说:“啊,是有一点点儿像呢!但您可比那人光辉耀眼又高贵多了,那个贱民同您比,只能算作一个劣质的假货……抱歉,我这么说,并非是要冒犯您,实在是那只是一个只知道地里刨食的肮脏农民,肤色很黑,满身泥土……”
杰米微笑了一下:“没关系,我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冒犯。容貌好看与否都是神明的赐予,一个人如果能具备光辉耀眼的品格,才称得上是高贵呢。”
韦伯斯特男爵夫人立刻说:“那人一定称不上高贵了。”
她用奉承的语气说:“那个贱民是极粗鄙又无礼的,是根本不配同大人相提并论。”
“怎么说呢?”
“那是一个流氓。”
“哦?”
“我不想污了大人的耳朵,但那人对我……总之,做了极恶心的事情。”
“恶心?他伤害到你了吗?我是说,他打你、骂你、欺辱你了吗?”
“怎么可能呀?我是贵族,他只是一个贱民,怎么敢动我一下呢。”
“可你说的极恶心……?”
“大人,那些没教养的贱民就像蟑螂一般,他们不经意的举动就已经足够恶心人了。”
“这样吗?””杰米的语气略略冷了一些:“那是该被惩治的。”
韦伯斯特男爵夫人不疑有他,赞同地说:“没错,我让警察将他抓了起来。”
“判刑了吗?”
“判了五年呢!”
杰米轻轻地说:“五年啊!”
韦伯斯特男爵夫人还毫无所觉地说:“您也觉得太短了,是吗?一个贱民在冒犯了贵族后,竟然只需在牢里轻轻松松地待上五年,也不知道是那个傻瓜制定的法律。但好在,神明终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怎么讲呢?”
“那所监狱遭遇了一场大火,将那个贱民烧死了在了火里。”
杰米故作吃惊地望着她:“什么,他死了?”
韦伯斯特男爵夫人肯定地回答:“应该是烧死了。”
杰米的声音又变得有些低沉起来:“所以……您觉得,这样才够吗?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才足以弥补他对你不经意的冒犯吗?”
韦伯斯特男爵夫人依旧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她一时间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中,一不小心便想起来自己曾经本不该有的、对一个粗野贱民的那份悸动,与此同时,曾经的那种羞恼不甘的情绪便又一次直冲上了头,脱口而出:“啊,只是一个贱民罢了。”
室内突然变得很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
“唔,也许你这话说得很对呢。”
杰米面上依旧挂着微笑地附和了一句。
然后,他不想再和韦伯斯特男爵夫人交谈,转而看向站在旁边发呆的文森特,客气地问:“这位就是韦伯斯特男爵的下一任继承人吗?”
文森特忙鞠躬行礼。
但他向来是个没主见,又被母亲管得很严,行完礼后,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母亲。
韦伯斯特男爵夫人立刻从旁插话:“正是呢!我的儿子文森特是很有才华的一个杰出青年。他一直都在努力求学,是连老师都要频频夸赞的好学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