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杰米出了门。
他这边刚走到大门前,一辆马车便突兀地驶过来,然后,准确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莱文从车窗伸出头来,朝他微微一笑。
杰米平静地回了一笑后,毫不犹豫地跳上了马车。
两人在马车上都不说话,只闭着眼睛养神,仿佛是在比着谁更有耐性一般。
随着哒哒的马蹄声,车夫驾着马车走了好长一段路。
末了,将车停在了一个相对没什么人的偏僻地方。
莱文给了一些钱,吩咐这个车夫自己出去找点儿乐子,最好等过了一、两个小时再回来。
于是,车夫高高兴兴地带薪休假去了。
如此一来,
马车里就只剩下杰米和莱文两人了。
此时,无论是莱文,还是杰米,都还穿着参加宴会时的那身服饰,每一个都算得上是衣着华贵,风度翩翩。
只是一个年长,一个年少;
一个恶毒阴险,一向欲壑难填,一个诡计多端,不时铤而走险。
若是有外人来看,这一幕应是很有张力的画面。
只因两人之间仿佛笼罩在一层奇特的气场中,而彼此对视时,又仿佛存在着一根由他们二人互相拉扯、以至于逐渐绷紧的线绳。
这种危险的对峙感,能轻而易举地激起了人内心深处的紧张和不安,令人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放轻,再放轻,生怕一不小心便让那岌岌可危的线绳‘嘣’地一声断裂开来!
“唔,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杰米?路易斯?”
自认是这场谈话的主导者,莱文率先提出了问题。
但杰米完全不想跟着他的节奏走。
他故意一边低头去整理衣服的袖口,一边佯装出浑不在意的样子:“嗯,随你喜欢吧。”
“呵呵,你真是让我惊讶呀,亲爱的。”
莱文极力保持镇定,微笑着慢慢说:“一个囚犯,一个低贱的农民,居然胆大包天地冒充起了贵族……”
然而,杰米并不需要一个保持理智思考的敌人,立刻开始想法子激怒他。
于是,他不仅飞快地打断了莱文的话,脸上还流露出了一种近乎直白的不耐烦:“拜托,时间有限!这个话题其实可以直接略过了,不瞒你说,我实在没什么兴趣和你大半夜地坐在马车里翻无聊的旧账!”
莱文果然又惊又怒。
显然,他来之前必然无数次想像过这次见面到底该是什么情景的!
但画面无一例外,都是这个被抓住把柄的狡猾小子,可怜巴巴、战战兢兢、摇尾乞怜地求自己饶了他、放过他,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这样公然反驳自己,还一脸不耐烦!
他有什么资格不耐烦?
他居然还敢不耐烦!
新仇加旧恨!
连同之前被耍的重重怨气……
莱文心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全冒了出来,想要发泄的念头渐渐在脑海中占据了上风。
于是,他实在懒得再去装什么风度,索性图穷匕见,恶狠狠地骂出了声:“你这个不要脸的小杂种!婊子养的小混蛋!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他妈当初就不该管你,让你在监狱里被那群流氓艹到屁股开花!”
杰米面无表情,悄悄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莱文见此越大发怒火中烧:“如今,你竟还敢在耍了我之后,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面前……”
杰米默默叹气。
他心想:“我也不想出现在你面前呀。”
“行吧,反正也是时候算总账了。”
莱文阴冷地笑着,咬牙切齿地说:“现在!跪下!忏悔!你这次必须死在我的手里!”
杰米本还在无聊地低头摆弄着手指玩。
一直耐心地听着莱文这样情绪激烈的发泄和辱骂,可及至听到这句要杀死自己的话,他才开口:“我……”
“先跪下,再和我说话。”
莱文余怒未消地打断地说。
杰米皱了皱眉:“不必了吧?我想……”
“跪下!”莱文死死地盯着他说。
“莱文,我……”
“跪下!否则,没得谈。”
“好吧,好吧……”
为了接下来的谈话,杰米咬着下唇,略犹豫一下后,就暂时地跪了下去,同时嘴里还依旧漫不经心地说:“我其实只是想和你说,我并不会死的。”
莱文直到看见杰米跪下,才满意地笑了一下,也愿意同他继续交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