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宣说着,将手放在她的腿上,有些担忧道:“你在屏风后面站了这么久,腿还好吗?”
李蓉没想到裴文宣没怪她,不由得有些说不出的尴尬来,将目光从他脸上错开,小声道:“还好。”
“我替你按按吧。”
裴文宣也没管她的话,叫了人进来,吩咐人给她打了洗脚水,加上之前她常用方子的药材,煮沸了倒在水里。
他吩咐好后,就去换了衣服,等下人端水进来,他坐到洗脚盆对面,让李蓉将脚放在水里。
脚放在水里的舒适感涌上来时,李蓉才察觉她方才的腿有多不舒服。
裴文宣低头按捏着她的穴位,小声道:“我知你站了很久,受了委屈,我心里心疼,没有怪你的意思。”
李蓉低着头,没有说话,裴文宣朝她抬头笑了笑:“你别担心。”
李蓉静静看着坐在她对面这个人,她少有的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一丝属于市井之中那种烟火气。她一瞬觉得,自己仿佛不是个公主,裴文宣也不是什么朝廷重臣。
她看着他把她的脚抱在怀里,用帕子擦干,那认认真真的样子,和民间恩爱的夫妻没什么两样。
少了算计聪敏,带了一种让人踏踏实实的感觉。
她看出他眼里的疲惫,等他唤人进来倒了水,让她趴在床上,他替她按着小腿时,李蓉趴在床上,小声道:“你睡吧。”
“一会儿就睡。”
裴文宣认真替她按着小腿:“你早年不好好保养,以后老了,腿会疼的。”
“你现在不早点睡,以后老了……”李蓉下意识回嘴,又生生顿住,裴文宣笑起来:“怕我死得比你早是不是?”
“别胡说八道。”
李蓉将头埋在手肘里:“年纪轻轻的,说这些做什么?”
裴文宣没接话,李蓉被他按得有些困了,她想给自己找点事儿,迷糊着道:“柔妃今个儿找你做什么?”
“她去抓上官家的人,被轰出来了。”
裴文宣低声道:“陛下让我来辅助她,就是存了让我当出头鸟的心,帮她抓人。”
“那你怎么办?”
李蓉到不担心这些,她知道裴文宣是条滑泥鳅,不会因为这种事出事。
“那就好好办呗。”
裴文宣说着,想起来,俯身靠在李蓉身上,轻声道:“殿下,帮个忙?”
李蓉懒洋洋看了他一眼,裴文宣笑着道:“柔妃给的名单,都是上官家的人,怕是要让阿雅小姐提前打个招呼,人我弄过来,保证不出事。”
“弄吧。”李蓉漫不经心,“要真做了什么,办了也就办了,免得日后留给川儿当把柄。”
“行。”
李蓉听着他的话,也觉得疲了,靠在床上,轻声道:“明个儿我还是搬回去吧。”
裴文宣动作顿了顿,李蓉缓慢道:“你就同你娘说,把人赶走了,也好给她个交代。再给她这么劈头盖脸的骂,我脸上也挂不住。”
裴文宣没说话,他低着头,好久后,才应了一声。
李蓉翻了个身,撑着头看他,笑着道:“就这么算了?也不留我?”
“想留,”裴文宣苦笑,“又觉得你委屈。你愿意为我这么自降身份,我心里已经很高兴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委屈着你。”
李蓉听着,轻轻一笑,她拍了拍裴文宣的手,温和道:“睡吧。”
知道李蓉明天要回去,裴文宣便不肯放手。
两人折腾了一夜,清晨李蓉起来,让人安排好,不等天亮,便直接往公主府回去。
她混在卖菜的菜农中间,看守的人本就是做个样子,看守得并不严格,她跟着菜农进了公主府,回了房间,换了衣衫之后,便好好睡了一觉。
虽然离开了裴文宣,她依旧按着在裴府的日子生活。
该吃药吃药,该调理调理。
而裴文宣接了柔妃的旨意,第一日他便清点了士兵,等到下午,径直上了上官家大门。
上官雅早上得了李蓉的传令,便已经准备好,裴文宣气势汹汹推开门进来,上官家装模作样和裴文宣对峙了一番之后,等到夜里,就将上官家的人带回了督查司。
柔妃没想到裴文宣办事这么利索,才一天就把人提了过来,不由得有些震惊。
裴文宣面上带笑,领着跪在地上的人道:“娘娘,人已经带到,娘娘可好好查问。若还有需要下官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
裴文宣都这么说,柔妃不用白不用,将裴文宣好好夸赞了一番后,便给了裴文宣一份名单,让他四处抓人。
得罪人的事儿都是裴文宣干,柔妃就想着把裴文宣推出去干脏活。
裴文宣倒也不辜负她的期望,每日点了兵,浩浩荡荡甩着人从华京街头奔到街尾,满华京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裴文宣在办科举的案子,劳心劳力,废寝忘食。
裴文宣在民间的声望空前高涨的同时,他在世家的名声越发狼藉起来。
他每次去抓人,动静都很大,几乎都是让人直接撞开家门,然后拿着督查司的令牌就进去,板着脸大喝:“本官奉柔妃娘娘之命前来抓人,把嫌犯给本官压出来!”
他官威足,这种做派看的世家直呼恶心。
他逢人必说柔妃,柔妃让他抓人,柔妃让他做事儿,你不服气?那就去朝堂上同陛下说,柔妃娘娘错了。
一开始的确有人鼓起勇气参奏了柔妃,说她放纵下属,骄纵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