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样的口吻……
亏她还以为九叔真参悟,修得个六根清净了,那日连玩笑也没敢多开一句。
野狐禅!野狐禅!
宣明珠的热脸埋在掌间,轻呜一声。
并非羞于那男女之事,而是有种自己的心事被长辈家发现的羞与臊。
偏生九叔是为她的身子着想。
如此清风明月式的坦荡,又教人无从怪起。
独自红了会子脸,那遮面的香袖底下忽咕哝出一声,“唔,东西么,倒是好东西。”
听说,汝州的月旦评上青年才俊辈出,热闹得紧。
第37章 尔母婢
从驿馆歇后启程,入汝州这日却是轻马简从。
宣明珠不欲一进城门便看见当地官员齐候、百姓戒严限行的场景,下令随行禁军分批便服入城。
自己却只带十来人,带着宝鸦同乘一匹乌孙马,梅豫与梅珩共乘一匹玄骊驹,不高调也不低调地入了城门。
宣明珠此日身着一套简练的朱红斜衽胡服,梳堕马髻,腰上佩挂镶七宝珠的金错刀,不曾著帷笠,便这么一身清爽来到她的封邑。
当她放目观视汝州风俗的时候,怀里的小姑娘却有些坐不住了。
道两傍的行人好奇打量这非富即贵的一行人,多有目光落在那年画仙童一般的雪团娃娃身上,宝鸦也不理会。马是她闹着要骑的,可上了马,她又眼馋梅大那匹通身如缎的玄马,想骑那一匹,身子扭来动去地不消停。
梅豫自然肯带的,只是宣明珠不放心,小孩儿带个小小孩儿,倘若跌了怎么处?
她驭缰的双臂将小团子向怀里裹了一下,“你老实些,这山望着那山高。”
梅豫在一旁扇风点火地扮鬼脸,宝鸦鼓着腮帮子怒指,“梅大,你过份了!”
梅豫嘿笑,“哎呀,咱们小趴针生气了。”
“……”宝鸦不可思议地探出头,“你叫我什么?”
“梅葩珍,不是咱舅给你起的名字么,趴针趴针,听听,多么顺口。”
“噗。”
梅珩忍了半晌,实是忍不住,从鼻中迸出一声笑音,下一刻连忙正色,“兄长不可如此欺负小妹。”
宝鸦一瞬间万念俱灰。那天她就不该嘴欠地把这件事说给梅老大听,现在可好,梅大笑、梅二笑、连阿娘都不管!
三只崽这就么隔马斗嘴,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更艳绝者,却当属雕鞍马上那位舒眉含笑的女郎,英姿妩丽,令人不敢远观更不敢近前,纷纷思量汝州何时有了这等神仙人物?
许是城中盛兴清谈的缘故,街上不乏嘉服公子往来。经过一处名为三元楼的旗亭时,有两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在酒招下对饮,只听其中一个感叹:
“观星楼倒在万国天枢前,是多大的凶兆!如此跋扈无理之人,汝州偏生在她封治下,愚弟为这清明天地一哭也。”
另一人摇头晃脑接口,“妇人误国,不过如是。”
两骑经过时正听见这两句,宣明珠行若无事地勾勾唇,梅豫却在马上愣了一下,翳然转头,记下那二子的相貌衣饰。
秋闱眼看不远,汝州道下乡、县的考生有赶早的这时便已入城了,梅豫看其举止话风,十有八.九也是秀才出身。
——书却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可知在谁的地盘上说谁的坏话呢,忒大的狗胆!
“阿娘。”宝鸦大蹙眉毛。
宣明珠拍拍她的脑袋,“乖,不妨事。”
人嘴两张皮,这二位骂得既不准狠,也无实据,仗着灌了二两黄汤就先天下忧而忧,比之御史台那帮老头子差得远了,搭理他们才是抬举了他们。
“不。”宝鸦两手抱在胸前,有人说她娘亲不好,她管他是不是无名庶人,就是忍不下一口气,伸出一根指头,“一句话,我就去说一句话。”
宣明珠看着女儿恳求的小眼神,莞尔勒缰回马,将宝鸦抱下马鞍。
梅珩同时蹭下马腹,一脸舌战群儒的架势,拉着妹妹的小手并朝酒招走去。
“殿下……”迎宵有些担心,被宣明珠笑着挥手止了。
“原就是带他们来玩儿的,随他们去。”
那两个书生正在饮酒畅谈家国大事,没留神的功夫,便见两个黄毛小儿气势汹汹来到面前。
二人奇怪,那个看上起斯文腼腆的男孩开口道:
“足下言:妇人误国,必然便知你口中‘妇人’的身份。昭乐长公主殿下,承胤贵重,一者,上京观星台之事,御史台疏奏已被墨太傅回驳,二者,庶人胡乱编派皇室宗亲,以笞刑论,而足下见是生员,并非白身,罪加一等,当剥去入贡院的资格,三年后再试,你服不服?”
那两个书生听懵了,眼前小儿年龄不大,道理挺大,又是长公主又是御史台的张口就来。
看他衣饰,怕有些来头,互相对视一眼,含糊着说“哪来的小儿,认错人了”,抬脚便要走。
“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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