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道谢?”李滢溪问。
凌越微愣,回答道:“虽然最终未能用上那个法子,但郡主准备裙衫与首饰,总归费了心思。”
这个回答根本不能让李滢溪觉得满意,不但不满意,而且越发恼怒。
她不觉语气变凶。
“你是不是傻子?我帮你了吗?我那天不是扔下你走了吗?你向我道什么谢?你应该责怪我反悔,责怪我不守信用,你应该为那天的事不高兴,而不是我明明失信于你,你却对我道谢!”
凌越被李滢溪训得有些懵。
他怔怔看着李滢溪,见她眼泪夺眶而出,一时更懵了。
“郡、郡主……”
凌越慌乱中当即站起身,不知该怎么办。
大长公主让他哄云安郡主开心。
可是云安郡主见了他,非但不开心,甚至掉起眼泪,哭得这般可怜。
“是我说错话了?那我同你道歉,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努力想要哄好李滢溪,一遍又一遍重复,但多少遍亦是徒劳。
凌越很头疼。
半晌,他小心翼翼问:“郡主,我去买糖给你吃,当是赔罪,可以吗?”
李滢溪听见“赔罪”两个字,一面掉眼泪一面瞪一眼凌越。
而凌越手足无措站在李滢溪面前,终于选择闭嘴。
……
大长公主府,揽月阁。
贺知余从不擅酒。
但李滢溪到长公主府来质问李妩那一日,李妩夜里便独自在揽月阁喝酒。
故而他在李妩说该用午膳的时候问有没有酒。
却不是他想喝,只是委婉试探,倘若李妩想要喝酒,他可作陪。
李妩应下了。
是以,他们出现在揽月阁,及至此刻,他看着李妩慢条斯理却饮下一杯又一杯桂花酿。
时值秋日,饮桂花酿最合时宜。
桂花酿口感柔和,微甜,不似许多酒的辛辣,有淡淡的桂花香。
却后劲很足,一样会醉人。
但李妩今日倘若想醉,贺知余不准备拦。
安静陪李妩饮下小半壶姑娘后,贺知余搁下手中酒杯,抬眸看李妩。
“长公主的话,实在难叫人分辨真假。”
李妩微笑捏着一只酒杯,修长的手指与艳丽的指甲在指尖那只酒杯的衬托下,有种别样的瑰丽。她微抿了下唇,笑问:“贺大人当真想我再追求你一次?”
“这是殿下的事。”
贺知余镇静执起酒壶为李妩添酒,“殿下不是说过,我的想法不重要。”
李妩没有着急饮下这杯酒。
她手指轻抬,指腹轻轻点一点酒杯道:“纵然那时是我说出那些话,也与旁人无关,我不曾移情他人。”
“我知道。”
贺知余平静开口,也为自己斟满酒。
李妩不愿意多谈生辰宴的事,不愿意多谈王太后的事。
那么,他便同她谈一点她大约感兴趣的。
又一杯桂花酿饮尽后,贺知余目光落在李妩脸上:“殿下离开以后,我也遇到许多事。后来得陛下信任,调任大理寺,为少卿,曾翻阅过一些隐秘卷宗。”略顿一顿,他不紧不慢道,“其中有一卷,与大皇子那桩谋逆案有关。”
李妩抬眼,定定看着贺知余,望入他的眸子。
贺知余回望她,继续语气平静问:“不知殿下可有兴趣?”
第31章 画册 贺知余别开眼,猛然将画册合上了……
李妩自然有兴趣。
当年她的大皇兄莫名卷入谋逆案中, 囫囵审得一阵便定下罪名。
她的父皇在震怒之下,不允任何人为她大皇兄求情,亦不顾父子亲情, 索去她大皇兄性命。
事情发生得突然而又蹊跷。
说是铁证如山,却不给任何查实的机会。
待到大皇兄为免更多人被无辜牵连,慨然赴死,一切仿佛变成定局。
可她始终不相信。
不信大皇兄会牵扯进所谓的谋逆。
除此之外, 更觉她父皇彼时对待大皇兄的态度充斥着诡异之处。
直觉告诉她在那一桩事情之下必定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辛。
而她,也确实想剥开真相。
但李妩依旧不想让贺知余牵扯进来。
她当然晓得他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可以为她带来诸多助益, 只查到最后究竟会查出些什么, 谁也无法保证。
“贺大人, 你是在以公谋私?”
半晌,李妩轻轻一笑,手中一只酒杯却往贺知余面前递一递, 示意他添酒。
贺知余照做。
添酒时他微垂着眼道:“大理寺本也掌刑狱,何来公私之说。”
李妩仍笑:“即便是大理寺少卿,亦未尝能够随意翻看当年的卷宗罢。”
贺知余看她一眼,没说话。
李妩也晓得贺知余问她是否有酒本意乃是想要安慰她。
提起她大皇兄的案子,大约与她不愿意同他聊其他的事情有些关系。
言语上的安慰却往往太过苍白。
李妩忽然伸手,虚虚握住贺知余搭在案几上那只手的手指, 弯一弯唇,温声说:“过来。”
贺知余看着她没有动。
李妩握住贺知余的手,手指收紧,添了两分力气,引着他起身。
虽不知李妩心思,但贺知余终究顺从她动作,起身至她的身边重新坐下。李妩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贺知余目光落在她艳丽的指尖,又见李妩攀着他的手臂,一面引他一双手臂搭在她腰侧,一面朝他靠过来。只一个眨眼的功夫而已,他怀里多出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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