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听懂奚明仲那句“不舒服”,不再闹着要李妩抱,只伸长手臂、探着身子凑过去:“娘亲呼呼,不疼不疼。”李妩转过脸来,任由李婉在她脸颊上亲一口又说:“乖,和奶娘去玩。”
同在花厅的奶娘连忙上前抱走李婉。
听闻李妩身体不适的清芷不待吩咐已命人去请女医来。
贺知余走到李妩面前。
不待他开口,李妩慢悠悠道:“没什么,受了一点伤。”语气平淡,似对此不以为意。
受伤?
贺知余微愣之下深深皱眉,却在李妩抬手时,立刻会意将她扶住了。
李妩看贺知余一样,微弯了下唇,随即偏头对奚明仲说:“有人照顾我,不用担心,只进宫复命一事得劳烦你。”奚明仲瞧见贺知余对李妩如此态度,明白他们关系缓和许多,当下一颔首,放心离去。
李婉被奶娘抱走了,奚明仲进宫去复命。
月漪阁花厅留下李妩和贺知余。
“为何会受伤?”
奚明仲一走,眉头紧皱的贺知余忍不住问道。
依据刚刚奚明仲的神色与态度,贺知余推断她受伤不是因为遇刺,而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贺知余不知以她的身手,何人能随意伤她。
李妩从贺知余眉眼与言语中觉察到的却是隐隐的怒气。
他似乎在为她受伤这件事生气。
“贺知余,我累……”李妩看着为她操心的贺知余,眼睫微垂。
她的眉眼间悄然浮现一抹倦色,声音很低,透出虚弱之意,“能让我先回房休息吗?”
贺知余听言脸色微变。
他噤声,沉着脸立刻将李妩横抱起来,抱她大步进去里间,小心把她放在床榻上,再帮她脱下绣鞋让她躺好。
李妩难得两分乖巧顺从的模样。
锦被盖得严严实实,她几乎只露出一张小脸,小巧的下巴搭在锦被边缘。
“医女很快便会来。”
贺知余俯下身看着李妩,温声询问,“饿吗?渴不渴?伤口疼吗?”
李妩摇摇头。
本想逗一逗贺知余,但马不停蹄从行宫赶回来,她确实有一些累,便暂且收敛起心思。
贺知余也看出李妩的疲惫。
他迟疑着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睡吧,睡一会儿。”
随后又一个吻落在李妩的眼睛上。
她下意识闭眼,眼睫轻颤,未几时睡着过去。
贺知余守在床榻旁,直到李妩沉睡才稍微离开了片刻。
回来之后,不一会儿丫鬟送热水进来,他依然守在床榻旁,只拧了温热的湿帕子为她稍事梳洗。
复过得半晌。
贺知余看见李妩胸口处缠着的白色布条。
伤口本被包扎处理过。
然此时此刻,他看见布条上的血迹,多半是伤口的情况不太好,也不怪李妩脸色那样难看。
可她去一趟行宫而已,为何会受伤?
贺知余紧抿着唇,抬眼看向已陷入沉睡的李妩,眸光逐渐变得晦涩。
“殿下,医女来了。”
清芷的声音在外间响起也将贺知余游走的神思拉回来。
为李妩整理好衣裳后,他起身步出里间。
看见清芷,贺知余压低声音道:“殿下正睡着,你们动静小一些。”
“是。”
清芷福身应下贺知余的话,领着太医院的医女进去为李妩看诊。
知晓李妩伤在何处,贺知余没有跟进去,守在了外面。
待医女出来,他立刻迎上去,低头看着那医女沉声问:“殿下伤势如何?”
医女从贺知余身上觉出一种压迫,深埋着头。
她恭敬回答道:“殿下身上的伤口不深,无性命之虞,只须得细细调理,待伤口痊愈便无碍。”
贺知余又问得几句才放那医女去开药方。
清芷比医女略迟一步才出来,见贺知余守在外面,便同他道:“贺大人,殿下醒了。”
睡得小半个时辰的李妩精神要比刚回长公主府时恢复不少。
她脸色不不似之前那样差。
贺知余从医女口中确认过李妩伤势,又见她双唇恢复些许的血色,心底的担忧稍微压下去。
走到床榻旁,他俯下身,伸手掖一掖被角问:“饿不饿?”
李妩没回答贺知余的问题,而是自锦被下探出手,去握贺知余的手。
她牵着他在床沿坐下,继而挪动身体,悠悠然调整好姿势,将脑袋舒舒服服枕在贺知余大腿上。
贺知余顾忌李妩身上有伤一动不动。
李妩却始终握住他的手不放,便这般一面枕着他大腿一面把玩起他的手指。
贺知余垂下眼看李妩。
见她颇有闲情,他又开口问一遍之前未能从她口中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为何会受伤?”
“因为不听话。”
李妩轻飘飘回答一句,转而衷心夸赞,“手真好看。”
贺知余蹙眉,想抽回手却无法,唯有维持着这个姿势问:“是太后娘娘昨夜伤了你?”
李妩笑一笑:“不是,是我自己伤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因而古有哪吒三太子削骨还父削肉还母,我却是比不得万万分之一,只会装腔作势吓唬人。”她轻笑一声,丢开贺知余的手道,“贺大人,我呀,实在虚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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