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邢右腿一直落了旧疾, 平日里多是拄着拐杖,整个人借酒数落不满,妻儿子女更是哭诉不公。
这场宫宴顿时变成哭诉, 连带元皇后都不停的提及死去的弟弟,皇帝一时很是无措。
姜苌黛自顾自饮酒, 那一旁佩戴面具壮汉见机执刀纵身至高台, 顿时无数同样装扮的壮汉高举长缨大刀相互搏斗引的无数人惊慌。
那元家人个个吓得都躲到桌子底下, 唯有元邢迎上姜苌黛的目光。
刀光剑影之间,众侍卫齐齐列阵,元皇后吓得不轻可还没丢失仪态,只是出声:中秋团圆之际,怎么会有舞刀弄qiang的晦气啊?
皇帝提前得知长姐的消息所以还算平静应:诸位莫慌, 此乃招魂之舞,可慰逝去之人的神灵,元落一事朕同样深感痛心, 因此特下大丧为其哀悼。
这一宴会结束,元家人都不敢多待,早早离宫。
元邢回了府大发脾气,将拐杖都给打断了半截怒斥:这算什么狗屁招魂之礼,分明就是下马威!
老爷莫气啊,皇帝不像是有这般心思的人。元夫人畏惧的奉茶。
皇帝他就是个草包,居然被一个女人给牵着鼻子走,真丢脸!元邢哪里看不出来这宴会分明就是长公主所为。
只是元邢不明白,长公主为什么要帮着外人,那柳家又不是什么大门大户,莫说杀了柳媚儿,就算把柳家老子小子一窝端了,那也不够给自己儿赔命!
当初受了勤王父子莫大欺辱,元邢都能忍,自然现在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姜苌黛也同样知道元家不会就此罢休,这场宴会只不过是告诉元家不要欺人太甚。
元落那等公子哥心性能受到大丧之礼,已经不是寻常世家大族有的待遇了。
深秋里雨水渐多,柳父因着畏惧元家报复,整日里惴惴不安竟生了病,索性告假在府里养伤。
朝堂每五日一沐休,官员会有一日假期,这日柳媚儿陪同常氏在病榻前伺候。
柳父咳嗽个不停,还止不住骂:你这个逆子,真是丢尽脸面!
柳媚儿看着病弱的柳父,心中竟已经毫无感触,只是觉得这个人可怜。
傍晚柳媚儿陪同常氏用饭,常氏年岁大了,牙齿也没从前那般利落,只能吃着软乎粥饭。
现在你父亲这般模样,大抵是气急攻心,大夫只说好生休养,你别太过自责。
常氏怕孩子担心特意提前说清楚。
嗯。柳媚儿吃着豆腐,一边还在想上回黛姐姐说的婚事,为什么还没消息呢?
而且最近元家好像也消停了,这一切安静的有些不太寻常。
常氏见孩子出神的很问:你平日里素来爱吃肉,今个这么爱吃豆腐?
柳媚儿看了看碗里豆腐应:豆腐泡了汤汁很好吃的。
可你最近都廋了,莫非是宫里的事不顺心?常氏担忧孩子受欺负,整日里同样也是不安的紧,若是宫里不待见,那就请辞了吧。
没事的。柳媚儿知道常氏心疼自己,可若是没了这官职,恐怕柳父就该打死自己不可。
深秋入冬已是临近除夕,往日里热闹的柳府门前连乞丐都不愿靠近,仿佛都城的百姓都怕沾染晦气。
柳媚儿裹着厚厚的冬衣一如往常的入宫,翰林院的学士们却忽然尤为热情的凑近过来:恭喜小柳大人啊。
什么?柳媚儿茫然的看着原本躲自己都来不及的学士们,心想他们莫非是在作弄自己么?
圣上亲自赐小柳大人与长公主成婚,恭贺大喜啊。
这成婚的消息来的比上一世还要突然,连带柳媚儿都有些懵。
清晨朝阳殿的皇帝由元皇后伺候穿戴朝服,自那日宫宴之后,元皇后便收到父亲的示意。
早些让皇帝催促长公主嫁人,好阻止她继续干涉朝政。
长公主现如今久未成婚,陛下不妨去询问下心思,毕竟女子总不能一直摄政吧。
说的是,长姐的婚事,朕有空去问问吧。皇帝其实也不太习惯过于强势的长姐一直管着自己。
姜苌黛没想到关于婚事,竟然是皇帝先提出来。
当然皇帝不可能有这般心思,姜苌黛预料过元邢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不想元皇后都敢来掺和。
本宫倒是有一个人选,不知陛下可愿赐婚?
皇帝满心应下,只是当听到柳媚儿名字时,还是很意外。
没想到一向强势的长姐竟然喜欢这般柔弱小书生,皇帝心里倒是少了几分担忧。
毕竟若人员是四大家族子弟,他们本就财大气粗,在朝堂盘踞诸多势力,而长姐又掌握大权,难免会让人不安。
而柳家本来就是一个地方小城里的商贾,怎么看都掀不起大风大浪。
姜苌黛哪能不知道皇帝的猜测心思,只不过并未多说什么。
毕竟现下有元皇后在皇帝耳旁吹风,若是与皇帝起了争执,只会让元家渔翁得利。
这道圣旨公布时,满朝都震惊不已,当然最意外的肯定是元家和元皇后。
他们哪里想到长公主竟然选择跟那么一个商贾之子联姻。
元皇后下意识感觉到自己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而柳父接到圣旨时,整个人大喜到立刻从病榻爬了起来。
原本还冷清的柳府顿时门庭若市,元家人更是气的半死,偏生圣旨已公布于众,全然没有半点办法。
王族大婚总是有诸多繁杂礼仪,再者还有公主府和驸马府还未曾修建,其间还有诸多事务要准备,所以王宫只宣布婚事,并未规定完婚日期。
一道圣旨几家忧愁几家喜,常氏却心忧的连连叹息。
大雪纷飞的夜里常氏正泡着脚,低头望着坐在一旁给自己捶腿的柳媚儿担忧道:那长公主何等聪明的人物,你要是身份被发现,将来那可不得死路一条?
柳媚儿坐在木凳仰头望着常氏,才发现常氏发间又生了不少白发应:娘亲放心吧,黛姐姐是为帮我脱困才说要与我假成亲,兴许等过几年风波一停,说不定就能和离。
我看没有这么简单。常氏不认为长公主会平白无故的答应同人假成亲,视线认真打量自家孩子,论外貌自家孩子唇红齿白自是没话说,兴许长公主真看上媚儿做小驸马了呢?
娘亲莫说笑了,黛姐姐哪能喜欢我这样的啊。柳媚儿被看有些脸皮发烫的紧低低道。
我家媚儿长的又不差,否则那王家姑娘也不至于惦记这么久不是。常氏指腹捏住她的耳垂打趣,心想当初若把柳媚儿当女孩养,那她的孩子都该有了。
哪至于像现在进退不得,稍微错一步都会人头落地。
常氏虽然只是闺中妇人,可也知道王族中人不会这么好当,这些年姜国内乱死了多少王室中人啊。
假若不是实在没别的法子,常氏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孩子往火坑里跳。
从严冬到初春都城里已经又是一番光景,期间元家党羽一直想着攻击柳父。
柳父是商人本性,整个人圆滑的很,最初因着没有靠山所以一直吓得躲着闭门不出。
现在长公主都快要成自己儿媳,那自己跟元家都是王亲国戚,柳父心想元家总不敢提刀上门杀人吧。
可到底柳父还是低估元家的能力,盛夏时节不少州县发大水,大堤坝被毁牵连出一桩贪污案。
按理该是工部的事,可户部负责拨款,数目一查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