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的帕子上金丝线刺绣兰花,姐妹金兰,君子如兰,意头是好的。只是那颗兰花绣得歪歪斜斜,针脚也不大齐整。玉昀笑了笑,这倒像是嫡小姐亲手绣的。
陆茹若点了点头:今儿一早,便是长平侯府的嬷嬷送来的。还与母亲也留了话了,道是半月后老侯爷生辰,宸王殿下替老侯爷在昆山行宫庆生,让母亲也带我一道去。
陆茹若说着,又翻开那枚娟帕,其中放着一支青玉的兰花簪,雕刻如画,十分精巧。
嫂嫂说,我该回什么礼的好?
既是茹若的手帕交,我又怎好提议。茹若觉得呢?玉昀拉着姑娘在暖榻上坐下,又将花窗再推开了些。梅花香味儿顿时借着冷风飘入小阁。
我,我也想买支簪子与她。这般,才算是交换了。可我攒着的银钱不多,便怕她会不喜。
又怎么会?茹若尽了心意。嫡小姐自然会知道的。当年文家小姐与她交换信礼,自然也有过思前恐后,怎么也觉着不妥的时候。可选来的粉色珊瑚小螃蟹发簪,十分稀贵,看着便也知道用极了心力。她很是喜欢,日日戴着过了小半年,方才舍得换了款样。
用心待人,同样用心的人自然会知晓。又何必太过在意身份高低。
看着眼前满脸踌躇的姑娘,玉昀只道,我与翠玉轩老板娘相熟些,你若想,改日便一道去看看。
陆茹若笑着:可得有劳公主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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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将将出来若水院,面上的笑意已然沉了下去。虽只是稍稍的表情变化,却也被宋萱看在眼里。
姑母是怎么了?公主如今安好,到底是好事。
宋氏这才再提起几分精神,对自家侄女温声道。是好事。北乔也该要放心了。
姑母脸色不好的原因,宋萱自也猜着了些许,二爷晌午若真是忤逆了姑母,萱儿替他赔个不是。他许也是担心公主,有些心急了。
宋氏轻轻哼笑了声。还是萱儿贴心些。
陆北乔素来孝顺,向今日早晨那般责问她欺瞒公主在宫中失踪之事,从未有过。他要入宫寻人,她本是不愿。人既是在妹妹手上不见的,她又怎好伤了妹妹的颜面。只是儿子是亲生的,这么大寒的天,就那么单薄一身衣物在院子里立着。到底看不下去,她这方叫人拿了章印来,让他自己拟帖去了。
方见着公主无恙,还与大姑娘谈笑,念起今早立在庭院里的儿子。宋氏心中便更有些隐隐不平罢了。
只是如此想着,却听萱儿提了一声。
可一个女子,夜里喝了酒,还走错了地方。也不知道
宋氏不觉拧了拧眉。昨日她就在公主身旁的席间坐着,自知道公主出去的时候,目色迷离,双颊绯红,再远些的人许还以为是饮多了些酒,又夹杂旧疾之类,她却觉着并不是。被宋萱这么一提,宋氏方再恍惚了一阵,口中不觉也跟着念念道。
那腕子上的伤,又怎似是个小婢子能掐出来的?
宋萱小心瞧着姑母的神情,知道已是有所怀疑,方也不再往下说了。姑母莫忧心了。忧心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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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昀在若水院中再修整了几日。每日不过看看闲书,临些字帖,作会儿小画。再去秦氏院子里探望将将病好的小人儿。
主母院子里又来了人传话,道是家主陆时行要出行往昆山行宫,与老侯爷祝寿。她身为嫡媳,便也得请与陆北乔一道。
若只是陪着陆北乔,玉昀称病不去也罢了。可念着大姑娘往日出宴不多,此回是要去会嫡小姐的,她便也唤嬷嬷去主母那儿回了话,道是正也预备着了。
这日下响,又想起早前答应过大姑娘的话,玉昀便领着大姑娘来了翠玉轩选簪子。
翠玉轩的老板娘姓叶,原在宫中司珍坊中当差,手活儿也得各宫娘娘喜欢。到了年岁出了宫,便嫁了位夫婿,一起经营起东街上的店面。来往客人多都是京中权贵,只因叶姑姑精通宫中款样。佩戴起来,往宫中参宴,便就添个脸面。
玉昀这两年多是叶姑姑这里的常客。她以往的头面太过华贵,出嫁来陆府后,多数都收了起来。便只好托叶姑姑,与她作些寻常人家用的。
小二见是玉昀来,忙笑着迎人去了二楼雅间。茶水也不敢擅自伺候,便去请了老板娘来。叶姑姑笑着进来,热闹寒暄了数句,便问起玉昀喝什么茶。
玉昀方笑道:叶姑姑这里有什么茶?我也是带着大姑娘来,涂个新鲜的。
叶姑姑自也知道,公主不是好说话,而是为人亲善。今年的夏茶都久了,便不拿出来让公主见笑了。只彩云之南的普洱,配上两朵西子湖旁的白菊,才是新鲜。
叶姑姑越来越讲究了。云南和西湖都是好地方,又哪儿能不喝呢?
叶姑姑方还有些担心公主眼光高,这么一听,便也放心了。又亲自侍奉茶水。
玉昀带着大姑娘品了品茶,方与叶姑姑要些新鲜款样的簪子来看。待叶姑姑出了门去,陆茹若方有些担心了。
东街寸土寸金的,这般的地方,我平素都少来。簪子,会不会太贵了?
玉昀宽慰道,叶姑姑这儿虽有贵的,倒也有寻常人家用得起的。茹若只管看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