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梧见之新奇,眼睛亮盈盈的。
可因为身边还有闻澄枫,她长公主的雍容人设不能崩,只好忍住搓小手的冲动,将欢喜表现得不多不少。
殊不知,肢体动作能藏,眸中的光与上扬的嘴角却早已落入闻澄枫眼中。
他在望见虞清梧如画眉目舒展张扬的这一瞬,把方才暗卫递来纸条的事抛之脑后,忽然觉得自己抢先喝完整壶酒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但下一秒,身旁人的笑颜倏尔凝滞在脸上,换而眨了两下眼,朱唇微撅。
虞清梧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和已经走过她面前的金童玉女,不由得疑惑:“为什么偏偏我们俩没有?”
同样没发到福袋的闻澄枫缓缓摇头,这是南越独有的民风民俗,他不太懂。
倒是虞清梧旁边站着的妇人热心向她解释:“这位姑娘和小公子是头一回来庙会吧?你们估计还不知道,这散福袋呀,也是有讲究在里头的!”
“请问婶婶,是什么讲究呢?”虞清梧礼貌询问。
妇人边跟着舞狮咚锵节奏踩出舞步,边道:“姑娘你瞧,这街上十有八`九的人都戴了面具,而金童玉女只会给脸上有面具的人发福袋,讲究的,是福气面面俱到。”
虞清梧一瞧,果真是如此,周遭凑热闹的百姓面上皆有面具,且都为动物图形。
妇人又道:“姑娘如果想买,可以去前边儿巷口瞧瞧,那里好像有个摆摊的。要是能走到舞狮前面,没准还能来得及要上两个福袋。”
虞清梧谢过妇人后,转头对闻澄枫道:“走,去前头看看,正好给你再添些福气。”
闻澄枫看得出来,其实是虞清梧自己想要福袋拿着玩。但当听到那个“再”字,他蓦地觉得心尖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这指的是冬至那日,自己从饺子中吃出铜钱的事儿。
她还记在心上,也把他在意不详的话记在心上。
闻澄枫含笑跟上去,一路走在巷口。
兴致冲冲走在他前头的虞清梧拿了小摊上不知是什么动物模样的面具,顿时盖到少年脸上。闻澄枫朝挂在侧旁的镜子看去,似是一只深灰色的猫儿。
他不禁眨眼问:“这是大黑吗?”
虞清梧陡然一愣:“这怎么会是大黑,这明明是老虎啊?”
虎乃山中霸王,正好配闻澄枫这个将来的天下霸主。
结果闻澄枫也被她说愣住了:“可虎的额头中央该有‘王’字才对啊,这个什么都没有,只可能是猫儿。”
虞清梧盯着他脸上面具,努力想找出是虎而非猫的证据。但这两种家伙都是猫科动物,本就长得比较像,再加上路边手工艺品大多画个七分形似三分神似,还真不好分辨。
小贩见气氛突然僵硬,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小公子好眼力,这自然是猫。毕竟虎乃王者,岂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用的。”
虞清梧闻言,登时把自己亲手给少年戴上的面具又摘了。
猫儿虽软萌可爱讨人喜,但不适合闻澄枫。
“既然没有虎……”虞清梧道,“那有没有类似狮狼这些,比较凶猛霸气些的其他动物?”
她心想,必须得要猛兽,才能配得上少年日后君临天下、睥睨山河的气质。
可闻澄枫听出的重点却是在:凶。
“在姐姐眼里,我很凶吗?”闻澄枫直截了当问出口。
这个问题已经困惑了他许久许久,从那日初雪,瑶华宫朱漆大门缓缓打开,虞清梧看见他的瞬间,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开始,就一直萦绕在闻澄枫心头,久久寻不到缘由。甚至连丁点可能性,他都猜不到。
如今借着面具形象,终于问出来。
虞清梧不理解他的关注点为什么跑偏,在她眼中,闻澄枫成为君王那都是日后的事儿。而如今,至多是个动辄红脸的纯情少年,还带了几分没走出不详与煞星世俗评价的自我怀疑。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担心十大酷刑的结局了,这晌亦是没想到那层,脱口而出:“没有啊,你怎会这样想。”
听她毫不迟疑地否认,闻澄枫眼睛当即闪出光,他对小贩说:“不用找凶猛的动物了。”转而重新拾起被虞清梧丢回摊子的灰猫面具,和另外一只白色的动物面具:“我就用猫儿的,姐姐戴这个好不好?”
虞清梧接过一看,是只绵羊。
头顶还有一簇粉色蝴蝶结,跟美羊羊似的。
她略微有些嫌弃,觉得美羊羊娇娇软软的性格不符合她脾性,但迎上少年满目期待,实在没忍心拒绝。应了声好,然后面朝镜子给自己戴上。
闻澄枫也在低头戴面具。
突然,有什么划破空气的利锐声细微入耳。
虞清梧不会武功没察觉到,相反闻澄枫在战场上锻炼出对危险的感知迫使他猛然抬头。
他看见前一秒还面带讨好笑意的小贩变得眼露阴翳凶光,手里握着匕首朝虞清梧狠狠刺去。
闻澄枫瞳孔骤缩,动作比头脑先反应过来出手欲擒小贩。
持刀男人发现他的意图,不耐皱了下眉,当机立断借手臂力道将摊子劈砍成两半,把闻澄枫阻隔住。
碎木渣子飞溅到大街上,误伤了不知哪个看热闹的百姓,惊起一声痛呼。虞清梧还抬着手臂系面具绑带,在眼尾余光晃过银白冷光的刹那,闻澄枫迅速扯下她的面具甩手抛出以作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