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算是千丘县的花花事儿,那便是商贾王家的二小姐多年病重治愈了,多年不以真面目示人,竟然是个妖媚得不得了的美人,单单是这点倒也不足以让人口口相传,出格的是这美人病好了,不相亲出嫁,也不待在闺中,而是见天地朝花楼里面跑,看上了一个男妓,据说为他一掷千金,这才半月的功夫就给捧成了头牌。
这事实在太出格太张扬了,古往今来眠花宿柳的大多都是男子,女子如此的倒是这世间第一人。
千丘县的百姓都把这个当成笑话看,但是奇异的是,王老爷本人对此并无异议,每每同伴问起来,他都说着二女儿能活着就是造化,其余的他别无所求,由她去了。
银霜月这专属于王家的车驾,还在路上呢,就被人认出了,最开始是各种指指点点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这几日,反倒是没什么人说什么了,毕竟她也未曾婚配,扯不到不贞不洁上,况且王家老爷都不管,他们家有的是钱,败点谁能管得着。
况且这王家二小姐可不光在这一点上败钱,她还在城里买了处宅子,养了一群无家可归的小崽子,天气渐冷了,也派人给乞丐送过衣服,帮助孤寡老人修房子,这钱败得千丘县的百姓交口称赞,这瑕不掩瑜,慢慢有人开始说她是个顶顶好的人,就是不成婚,看上个男妓碍着谁的事儿了!
她车驾一出府,也有人看热闹,但是议论的方向却变了。
“哎,这不是王二小姐,起大早就去找小相好啊。”
“可不是么,天天如此,要我说就买回府去算了,反正有的是钱。”
“这你就不懂了,真买回去就没这个滋味了,”说话的是个年岁大的,看穿着打扮,也算是普通富贵,“日日去那看,那是野花儿,买回家来就变成了家花,这家花哪有野花香啊?”
“说的好像你多知道似的!”身边有人嘘她。
这人笑着摸了摸头顶的簪子,“我是不知道,这不是羡慕么,要我说成什么婚,相夫教子累死累活,勤俭持家省吃俭用,男人还嫌弃你年老色衰要纳妾,要去眠花宿柳,有何趣味不若抱着嫁妆做点小买卖,一辈子只找相好,岂不快哉!”
这话说得属实是过于放肆,身边的女人只是嘘声没人接话,银霜月靠在马车里,喊了一声,“说得没错!”
引得街上的女人们笑的笑骂的骂。
很快到了花楼门前,这个时间还未曾开门,不过她是格外特殊,是财神,没有把财神拦在外头的道理,老板娘索性把后院的钥匙卖给了她,无论什么时候来,都进的来。
银霜月等着豆绿开门,拢着大氅,抖了抖一身轻薄的雪,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从侧门转到大厅,那小公子一如往常,已经等在了二楼的门口,看到银霜月连忙叫了一声,“二小姐!”
声音又慌又急,不像平时一般喜笑颜开,满脸惊惶僵笑着请她进屋。
银霜月眉梢一跳,看了一眼豆绿,豆绿走到二楼的台阶处,便回头点了点头,伸手比划了一个二。
银霜月呼吸有片刻微窒,攥了攥袍袖,稳住心神进了屋子。
一进屋,那小公子坐在桌边,手哆嗦着倒了一杯酒递给银霜月,“下雪风……风寒,二小姐喝杯酒暖暖身子。”
银霜月朝着里屋的方向撇了一眼,接着笑了,一把抓住了小公子的手,“暖身子,有你还用酒?”
小公子愣了一下,瞪圆了眼睛看着银霜月,她她她,她平时不这样的!
他为了家里弟弟妹妹,还故意勾引过她,但是她帮他忙,却拒绝了他……
银霜月眉眼妖媚,笑起来简直勾魂摄魄,她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人,捏着他手腕,把他手上的酒杯送到他的唇边,“你和酒暖身子,再用你自己帮我暖。”
小公子起先还和银霜月较劲,这酒里有迷药,有人胁迫他,如果不给二小姐喂迷药,就把他和他一家子都杀了。
他纠结得要死,二小姐对他那般好,他不能助人害她,可是他又不想死,所以就下了很少很少的量……
罢了,他还是不能恩将仇报,还是喝了罢。
只是酒杯到了嘴边,却没想到银霜月突然手腕一转,将被子递到唇边,“也罢,小东西,我太急了吓到你了?我来喝。”
说着将杯子送到嘴边,一仰脖就喝了。
小公子“啊”了一声,抢杯子已经来不及了,银霜月笑着看他,“你慌什么?莫不是……你在这杯中下了……啊……”
银霜月摇摇晃晃地向后两步,扶住了桌子,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小公子,在他震惊的视线中朝着地上软倒下去。
不过如预料当中一样,银霜月并没有摔倒地上,而是被人拦腰抱住了。
“做得很好,我会帮你赎身,安排你和你的家人离开千丘县,先出去吧。”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手法,银霜月全身瘫软,嗅到银冬身上的熟悉的气味,心中百味杂归为一句话——我去他娘的。
狗东西。
孽障!
终于来了。
银霜月感觉自己被抱……操竟然没抱起来。
她被拖到床上,能忍住不睁眼给银冬一巴掌,都是她定力强,身为男人,抱个女人都抱不动算什么男人!
她最近难道胖得太厉害了吗?
银霜月衣服被拖得窝窝囊囊地放在床上,银冬恋恋不舍地松开她,银霜月本来以为他要趁机做什么,自己好再睁开眼吓死他,但是银冬很规矩,什么都没干,只是看了她一会,就敲了敲窗子,叫人把准备好的车驾停到后巷。
然后银霜月就被卷吧卷吧挟持走了,她想到这开头却没想到这结局,银冬这个狗东西,果然还是……
马车晃晃悠悠,后续的药力上来,银霜月很安心地在晃悠悠的车中睡过去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半夜,她还在车上,银霜月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就看到银冬跪在她的身边,对上她的视线之后,紧张又害怕,但是强行镇定着开口。
“长姐……”
“我不是你长姐,”银霜月见他这个怂德行就脑仁疼,胆子大得很,什么都敢做,为了搞她连天下都能拿来开玩笑,设局下套,现在面对她就怂成一堆。
所以她没好气,“你我姐弟,恩断义绝,你听不懂人话?”
银冬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我……我知道……知道错了,长姐,我……”
“你这又是干什么,挟持?”银霜月对着他吼,“我他娘的把你养到这么大,不求你回报,被你利用得骨头渣子都要没了,你连恩断义绝的权利都不给我啊!”
银冬眼泪哗啦啦地掉,“长姐,我不是……我没有……我……”他根本接受不了银霜月不在身边,甚至还整日地去花楼见小相好。
“我听说你在龙临殿打了纯进的笼子,比装野兽的还大 ,”银霜月凑近银冬,“怎么着,我被你折腾成这样还不够,想要把我给关起来?锁起来?还是逼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