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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京九铁路上,一列火车正风驰电掣开向南方。
这条1996年竣工通车连接北京市至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双线铁路,是中国当时仅次于长江三峡水电站的第二大工程,它的贯通大大缓解了南北大动脉京广线的交通运输压力。
尽管是除夕,车上还是坐得满满的,大都是南下淘金的。上官致远无心去领略车外那飞速掠过的风景,似乎陷入过往的回忆中。
昨天他从富川坐火车沿武九铁路到了南昌,又好不容易买到了南昌到东莞方向的车票,于是就踏上了南下的路途。
“哥,要是在南方不如意,你就回来!”富川老火车站,武昌到上海的列车开动的时候,思思跟着火车跑了起来。
这几天上官致远和林思思呆在一起,时间过得飞快。除了看书,上官致远更多的时候是和思思一起讨论《阳辛之歌》这部整体故事脉络走向,进行情节推演、创作主题艺术手法及主要人物形象塑造等问题的探讨。
这部明显有“十七年”文学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先服从政治,再讲艺术手法审美情趣,人物都很高大上,人物品格艺术雅化,思想觉悟人为拔高。用时下官方鼓吹的话说是:正能量充沛,主旋律高昂。其实,对王朔的围剿和封杀正是那种把文学捆绑为政治附庸粗暴剥离审美旨趣突出刻板教化功效的文学宗旨还像幽灵一样游荡在圣洁的文学殿堂。
以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自力更生水利大建设时期富水流域的富川县为主要时空背景,故事围绕阳辛水库工地上人称“铁三角”的三个知识分子的日常生活、工作及情感展开,让人得以一窥建国初期小知识分子和整个国家同呼吸共命运的家国情怀。若按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局论,故事情节正好在高潮部分戛然而止了,这时,大水利建设告了一段落,“铁三角”关系因为情感婚恋爱恨纠葛出现了裂痕,漂亮的上海女知青,新调入的本地青年女教师,介入了他们的生活中。故事的后期延续,想象空间太大,不确定因子变数太多,续写起来实在是太难。
俩个从来没有写过的人,却像一个专业作家一样,满口专业名词术语,什么叙述视角、作者、叙述者、主人公、隐含作者等。
尽管上官致远和林思思不是那个时代的亲历和见证者,但是他们在中分明看到了父辈的影子。
“写长篇必须要确定主要人物在故事中的最终落脚点,这样就有一个大体的走向不致于迷路。”上官致远的文学知识素养缘于平时对文学的热爱,及得益于如饥似渴大量古今中外文学名著、文学概论文学评论等方面的书籍。
“那就是说主要人物啥时死掉了,就退场了。”林思思说,“如果里面的‘铁三角’之一是我爸爸的话,这部的时间跨度最多三十年的样子,有十年时间我们是一无所知的,这需要收集大量的史实和材料,寻访大量的知情人。”
“作者不能等同为主人公,主人公在作者去世后生命仍然可以在中得以延续;不是历史也不是新闻,只是,它带有娱乐功能脱离不了虚构特性,说得极端点,是作家摇曳多姿笔下虚幻的美丽;比如杨沫青春三部曲第一部《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可以看到作者自己的影子,但是男主人公卢嘉川却是作者根据平时的生活积累虚构的,所有的人物中,卢嘉川是写得最出彩的;再说了,结局不一定要写得这么悲情,让他们都爱情甜蜜婚姻圆满家庭幸福儿孙满堂也未必不可。”上官致远笑着说,“不过,我们这样说也只是纸上谈兵,这到底怎么写,我心里也没底。”
上官致远侃侃而谈的时候,林思思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那是一种崇拜的眼神。
“哥,你要不是我哥就好了。”林思思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你不叫我哥不就得了?”上官致远说。
“那我以后就不叫你哥了……”林思思话刚出口又道,“可我不叫你哥行吗?”
上官致远带着林克芹的那半部手稿离开了林思思家。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他注定要来带走这半部手稿,他和这个家庭的唯一关联就是这半部手稿。
临走前,上官致远又换上了那被思思丢在门外准备扔掉的皮鞋。林思思要送他出门,上官致远说,思思,你还是叫我上官致远吧!你叫我哥,我有点不适应。
哥,是我对你不好吗?还是因为我妈妈?林思思想问个究竟。上官致远摇了摇头,他说,都不是!
戴教师对上官致远很好,给出远门的上官致远准备了许多在火车吃的零食和水果,还给他专门买了一个手拉旅行箱,就像富河村孙家湾孙映雪拉的一样。
上官致远答应了林思思,帮她收集相关素材,和她一起把这部写完。他只是提了个要求,先把手稿让他看几天,思思答应了上官致远的要求。
“上官,你随时来我这里,我和思思都欢迎你!这里也是你的家!”戴茹意说得情真意切。
这个世上,是你真正绝对拥有的东西是无须声明的。
上官致远离开林思思家的前几天,就去过姑姑孙水莲家,从富川街直插解放街,到南门巷很便捷。
那天,上官致远手里拎着一个印有富川教委字样的文件袋,里面装着贾平凹的《废都》、《中篇选刊》和周克芹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还有那部已暂命名为《阳辛之歌》的手稿。出了门,上官致远就把手稿拿出来翻看。想来手稿的主人林克芹已经离开十来年了,迄今为止,这部的情节再也没有往前推进,随着作者生命的终结,在高潮即将到来戛然而止。
如果林克芹是非正常死亡,他根本就来不及向别人说起他整部的构思,林思思要想续写这部,人物的结局和命运,整体脉络走向都会大大偏离原作者的初衷。
据说,林克芹发生车祸送到医院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他临死前念念不忘的就是他的手稿。林思思说这是她爸爸的第二生命,假如能够写完这部,爸爸林克芹的生命就以另一种形式在延续。
听了思思的述说,抚摸着那发黄的信笺,上官致远内心一阵伤感:这部如同一个父母已然离世的嗷嗷待哺的婴孩,如果得不到呵护和救助,它就会就此而凋亡。
可文学究竟是什么?它为什么能让一个人如此的迷醉和执着?
生于白山黑水的迟子建在丈夫因车祸去世,她写下了《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籍此疗伤,同时寄托对亡夫的哀思。或许,对于一个中年丧偶的女作家而言,文学已经不仅仅是某种艺术样式和形态,它此时已然承载了消弭人间苦难慰籍孤独灵魂的功能。
路遥凭《平凡的世界》获茅盾文学奖后,他去北京领奖前打电话弟弟王乐天让他帮忙借点钱。因为除路费已借到外,他需要点钱在北京请,兼带买100套《平凡的世界》送人。王乐天说,路遥最好是不要获奖了,如果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可弄不来外汇。
这也只是在中国,作家自己写的书,却没有钱去买!
路遥只是骂了句:日他妈的文学!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说:文学需要宗教般的虔诚和初恋般的热情。文学让人欢喜让人忧,仍然有虔诚的缪斯圣徒前赴后继赴汤蹈火在这条崎岖的文学之路艰难前行。
艺术和政治从来水火不相容:国家不幸诗家幸,李煜独步诗坛因此而亡国;赵佶工于书画所创瘦金体冠绝古今,却被金人掳至黄龙府。
官场出文痞,文坛出政。想到林克芹的遭遇,上官致远突然脑海中冒出这句话。
那些所谓的官员作家其实是伪作家,体制内某些作家一旦名利双收整日忙于应酬,创作的激情和欲望早已消磨殆尽,再也写不出好作品,偶有所成也是应景之作。周克芹当了四川省作协主席后,再也没有第二部有影响力的作品面世,当初为了写作拆屋卖门板的周克芹是悲情,而作协主席周克芹却是一种悲哀。
“满径蓬蒿老不华,举家食粥酒常赊”的曹雪芹披阅十载增删五次把早期的《风月宝鉴》写成千古不朽之字字看来皆是血的《红楼梦》,没有人能体会作为罪臣之后,“生于繁华,终于沦落”的曹雪芹,在黄叶村写作时,残羹冷炙度春秋的悲凉,也没有人体会他的生命其实又是何等的充实。
其实,真正的好作品从来是用生命和热血书写,这是某些无知粗鄙之人和伪文学爱好者所永远不能体会的。
文学和爱情是一对孪生姐妹,爱情有时可遇而不可求,文学总是可望而不可及。这是上官致远脑海中冒出的第二句话。
一到南门巷,古光宗认出了上官致远,他不冷不热的。
“你教书了?”古光宗淡淡地问了一句,他看到上官致远的手提袋印有富川教委的字样。
“没有。”上官不想跟古光宗解释太多,这个贫寒的家庭仍然生活在贫困线下。
“表哥!”古欣欣个子窜得老高,她已经上初一了,是在城郊的宝塔中学。墙上贴满了奖状,那都是欣欣的。
“那个东门米经理的女儿来过了。”孙水莲一见上官致远就说,
“她来干嘛?”米琼真的回来了,上官致远内心掀起巨澜,他想满世界去寻找,却分明怕听到米琼的任何一丝信息。
“致远,那个琼子对你挺好的,听说你上街来了,就跑到我这来找你……你昨晚去哪儿了嘛?”孙水莲分明责怪上官致远的生分。
“哦,我知道了。”上官致远道。
“表哥,你跟我来。”古欣欣神秘兮兮地说,她把上官致远拉到了房里,“米琼姐姐来找你,听说你没来,她都偷偷抹眼泪……她跟我说了,说万一你哪天来了,就让我去她家报个信。”
“哦,我知道了。”上官致远道。
“表哥,你说我现在是去还是不去?”古欣欣说着,拿出一盒颜料,“表哥,这是米琼姐姐送的。”
“哦,我知道了……”上官致远陷入痛苦的抉择之中,米琼就在解放街,过去就能见到她……可见到她了又能怎么样?
“致远,走,我们去城隍庙烧烧香,过年了祈求城隍老爷保佑全家清吉平安。”孙水莲已经准备好酒菜放在篮子准备出门。
“我也去?”上官致远言不由衷。
“你就得去,这几年运气这么差,去给城隍老爷烧个香有什么不好。”孙水莲很信这个,她也是真心想上官致远能得神灵庇佑时来运转。
“表哥,去吧!城隍庙离这里又不远,说不定还能看到米琼姐。”古欣欣说。
上官致远知道,城隍庙就在牛皮塘那边,米琼家是必经之路。上官致远终究没有迈开脚步,潜意识里米琼已是生命中的过。
县城东边的城隍庙是县城一带民众的宗教信仰场所,那里地势低洼,遇大水很容易被淹。据说这个建于宋朝的城隍庙有多次显圣的灵异事件。
1927年这里曾发生震惊全国的“2.27”惨案,以朱仲炘为首的土豪劣绅在城隍庙前用洋油活活浇死了当时农会成员成子英等九人。而此前农会成员率众打倒显忠王及众神像并淋洋油焚毁。土豪劣绅之所以如此嚣张,除了当地帮会的支持,还利用了部分民众对农会烧毁神像等激进行为的不满心理。
以前,偶尔走过小东门的时候,上官致远会下意识地抬头望一下米琼家的阳台,那上面晾晒着许多衣服,从衣服的颜色和款式,他总是能辨别哪件是米琼的。
城隍庙里,烟雾缭绕,里面烧香敬神的大多是中老年人,特别是老太太居多。
孙水莲带着古欣欣去了一趟城隍庙很快就回来了。
“我看到米琼的妈妈了。”孙水莲对发呆的上官致远说,“她问我,说你侄子考上军校没有啊,她这也是明知故问。”
孙水莲跟米琼妈妈叶春兰算是多年的老街坊了,都在古井社区。
“我看到那个漂亮姐姐了,她和一个长头发的男人在那边老街画画,还拍照片。”古欣欣如是说。
“哦……是吗?”上官致远的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那个长头发的大概就是郭帮城了,当年追米琼最凶的算是他了。郭帮城是广州美院毕业的,将来一准是美院教授,成为知名大画家也未必可知;自己画的那几笔水彩水粉是雕虫小技,只能哄哄姚婉珺这样的无知少女。米琼是武汉音乐学院毕业,能唱会跳,钢琴弹得一流;自己其实是个乐盲,唱的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美声,那叫旁门左道。他们,也只有他们才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火车已经过了吉安,下一站就是兴国了。兴国位于江西省中南部,是中国现代历史上有名的红军县将军县,将军数量仅次于湖北红安和安徽金寨。
据说,江西兴国县由于和湖北的兴国州同名,造成很多的乌龙事件。湖北的兴国州在民国1912年废州设县后,由于和江西兴国县重名,于民国1914年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唐刘禹锡这句诗千古流传,其中“烂柯人”就是和宋王质有关的典故。历史上一直有宋王质籍贯和居住地之争,各种地方志和有关文献著作意见不一,有湖北兴国军之说,也有江西兴国县之说。后来经过有关专家多方考证,宋王质祖籍为山东郓州(今山东东平),占籍为湖北兴国军(湖北阳辛)。宋王十朋曾有诗《题怀坡阁赠王景文国正》:穷途喜见富川波,已觉兹行所得多。王十朋温州乐清人,才华横溢名满天下,诗中明确表示他是在富川见到王质。有关王质为富川人的典籍诗文佐证不胜枚举,但证明他是江西兴国县的史料却鲜见。
2009年,富川县文物普查队在富水湖牛头山发现了王质墓,一代文豪宋兴国军阳辛里人王质在此长眠了八百多年。
隶属于赣州市的兴国已经到了,一个男列车员左手里拿着一个喇叭,右手拿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另两个女列车员手里各拿一边对联:丑去寅来千里锦,牛奔虎啸九州春。列车员出来拜年了,“旅同志们,我代表全体列车乘务人员,给大家拜年啦!”
牛年是上官致远的本命年,居然就要过去了,这一年,他从部队刹羽而归。
车到惠州时,上官致远感觉到有点饿了,他想去餐车吃点饭,但是却没敢动。
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少,沿途上来的人都在寻找座位,过道一时拥挤异常。这时,上官致远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他似曾熟悉的脸,他的心狂跳不已:菲菲!没错!是她!是姜菲!
在过道里挤着的女孩子的确是姜菲,现在看起来像一个假期返乡的大学生,虽然她鼻梁上多了一副眼镜,并且看上去外形和气质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上官致远还是认出了她。姜菲是从惠州上车的,她行李非常的简单,就用一只普通的塑料袋提了几件换洗的内衣,手里拿着的应该是一本通俗杂志。
这时姜菲刚好在上官致远对面的空座位上坐了下来,还没等她坐定姜菲几乎是惊叫着在座位上站了起来:“致远哥,是你吗?”
是啊,人生何处不相逢,在外打工已将近一年的姜菲就这样在车厢里遇上了上官致远。他乡遇知己也算是人生的一大乐事,何况上官致远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姜菲于是二话没说把上官致远餐车里去吃饭。
二人在餐车里坐定便打开了话匣子,姜菲早知道上官致远在部队里的事情,她告诉上官致远自己曾在部队里找过她,三机连的何建光指导员告诉了她事情的前因后果。姜菲说她曾在河源市呆过一阵子,今天是在惠州有点事情,准备返回深圳去。
“致远哥,在这里打工的日子,额(我)真的好想你!”姜菲说这话甚至是几度哽咽,就像一个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归途,可眼里充满思念的忧伤却没有回家的欣然。上官致远充满怜惜地擦了擦姜菲脸上的泪珠,这种情景和他的梦境竟是如此的相似,只是在眼前又重演一遍罢了。
“致远哥,额(我)真幸运,居然大年夜在这儿遇到你!”姜菲不知把这句话重复了多少遍,就像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经过一番周折又物归原主。
牛年是上官致远的本命年,就这样,他在大年夜里遇到了姜菲。
上官致远问姜菲在广东干什么工作,姜菲却是讳莫如深,只是说什么事情都干过,什么赚钱就干什么。戴着眼镜的姜菲脸上掠过一丝忧伤,她明显的比以前世故了许多,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唱《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的姑娘,她的穿着打扮和城里人没有二致。
在姜菲去上厕所的当儿,上官致远把她放在塑料袋里的杂志拿出来随手翻了翻,那是广东省最为常见的一本通俗杂志《佛山文艺》,就像湖北的《知音》一样,雅俗共赏市场定位精准,拥有大量的读者群,在珠江三角洲打工群体中享有很高的知名度。上官致远浏览了一下,内容有诗歌散文及底层务工者写的反映打工生活的。其中第一篇的题目是《按摩女郎》,写粤地某作家去东莞某洗浴中心按摩时的一次情感意外和纠结心态。
文中大意说,漂亮而穿着暴露的按摩女郎在按摩时,作家总是忍不住朝女郎私处看,有想去抚摩的冲动,也因了道德观念禁锢,一直未越雷池半步。于是作家开始纠结:孔子云,食色性也,这性之冲动是人之常情,摸之又何妨?;可夫子又云,男女授受不亲也,罢了,罢了,男女之大防,岂可逾越?这不是君子所为!可问题那私处其实就是一块肉,这块肉和别处的肉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摸了就是道德沦丧,不摸就是正人君子?笔触很是细腻,作家原始欲望冲动的心理刻画淋漓尽致,以及这种冲动和道德伦理底线的思想冲突也是一波三折。
姜菲回来后看到上官致远在看那篇便说:“那篇写得挺有意思的,我也很喜欢看……”
“致远哥,额(我)睡会儿……”回到车厢里,姜菲便开始睡了,她靠在致远的肩膀上,就像一个惹人爱怜的小妹,看上去甜蜜而安祥。上官致远看完那篇后,把《佛山文艺》顺手放在姜菲的塑料袋里。这时姜菲的眼镜掉到了地上,上官致远便把它捡起来,发现那眼镜压根儿是平光的,于是放进塑料袋里,无意中他的手触到一个笔记本。上官致远本来就很奇怪姜菲的行李为什么这样的简单,见里面有个笔记本就不由好奇地拿了出来,但上面却有密码锁,上官致远把它放了进去。
凌晨,列车到了东莞东车站,上官致远走出了车站,尽管在车上诉说了很多别后的思念,但姜菲还是显得很不舍,二人依依惜别。姜菲要到平湖站才下车,临分手时她给了一个手机号码给上官致远:“致远哥,这是我手机号码,有空一定跟我打电话……”她边说边用手做了一个打电话的优美姿势。
“啊……”上官致远有点意外,姜菲都有手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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