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生活给了她一巴掌,她却不能抽回去,因为她没有这样的勇气,她要顾忌的东西太多,她就像个蜗牛一样寄居在自己的壳里,奉行的宗旨永远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跟着一个小护士去处理好了出来,见孔荷玉双臂横抱在胸前斜斜地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她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随后朝她走去,低声唤道:“妈妈。”
“疼吗?”
“还行。”
孔荷玉似乎还要说什么,但见到她脸上满不在乎的表情,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扭头不在看她,直接朝前走去。
季长宁一言不发的跟在她后面。
前面那个风风火火的妇人,浑身怒意未散,高跟鞋扣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走了一段距离后她停下步子,转头看她,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你姑妈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她心肝宝贝少了一条腿你还凑过去,这不是自己白白地送过去给她解气?还有,她要打你你就不会躲吗?我养出来的女儿我碰一根手指头都不行,凭什么她上去就是一巴掌?”她张了张嘴巴,忽然觉得心里憋得慌,不断的捶着自己闷疼的胸口,仰着头眨了眨眼睛。
季长宁走至她身旁将她抱住:“妈,姑妈以前不是这样的。”
孔荷玉冷哼一声,“那是她现在得了神经病,我看老年痴呆也有点儿,真是越老越糊涂!”
两人再次回到小伟的病房外面,季茹雪见了她们,原先小了的哭声再一次大了起来,孔荷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哭哭哭,就知道哭,小时候就被你们惯着,这群孩子里面谁有你们家小伟那么多心眼儿?你把他教育好能出这样的事儿吗?自己没把孩子教育好就算了,居然还教育起我们家孩子来了,你够资格吗?”
“我不会教育孩子你就会了吗?”季茹雪挣高扬着声音,恨恨地瞪着她,轻蔑地开口道,“你生了这两个孩子哪一个是无可挑剔的?长安是个公子哥儿,长宁是个单亲妈妈,你把他们都教育好了?我不会教育孩子?我们家燕子嫁了个好老公幸幸福福的,我们家小伟也是要结婚的人了,现在出了这事儿……”说着,她哽咽起来,“女朋友跟他分了,你说说,他这一辈子不就这么毁了吗?要是长宁和她男人不借这笔钱……那也不会出这个事儿啊!”
孔荷玉气得牙痒痒,真是恨不得再抽她两巴掌,她踩着步子走到她面前去,冷冷开口道:“借钱给你本来是个情义,现在倒成了我们的不对,当初小伟张口就是十万,是不是不借又得说我们无情无义啊?出了事儿你们不知道追讨自己的责任,只知道把罪名往别人身上扣,我们家长宁有什么错?她敬你是姑妈,你要借钱二话没说给了你两万,你是嫌少了不成?你儿子去找叶思源借钱,她完全不知道,怎么这错就全是她的了?再说了,是他要带着女朋友出去的,你怎么就没把这罪名扣到他女朋友头上?我们长宁是最无辜的一个人了,你们是不是觉得她好欺负?简直是不可理喻。”
姑父红着脸粗着嗓门儿朝她吼道:“没钱他们就不会想着去香港!”
“我说老杨,你中风中到脑子了吧,他是想去香港没钱才找叶思源借的,要是没有叶思源这个冤大头,他也会找别人,你说我女儿夹在里面何其冤枉?”
季茹雪抽抽噎噎地看向一旁的丈夫,孔荷玉一个眼神扫过去,她不由瑟缩了肩头。
孔荷玉再开口时缓和了语气,稍稍夹杂着一丝疲惫:“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跟你们多说什么,对小伟,我也很同情,老杨做生意赔了,你们家这些年也不容易,借出去的钱,不管是长宁的两万还是叶思源的十万,我做主不跟你们要了,权当是救济你们,可你必须跟我收起你那点儿花花肠子,一哭二闹三上吊,谁不会?”她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要是你们再拿了这事儿烦我们家长宁,她是晚辈不好把你怎么样但也不是好欺负的,别说我在米兰,就是我去了太空我照样有本事回来让你好过!”最后两个字她咬的极重,听得季茹雪和丈夫面面相觑。
她站直了身子,看了眼低头不语的两人,突然觉得那十二万就这么不要他们还了有点儿太便宜他们了,在对上季茹雪黯淡的眼神后她终是没说什么,然后内心深处不断劝诫自己“破财消灾”,可是她这灾来得也太冤枉了,钱就这么给他们了他们照样不会记什么恩情,她越想越烦躁,最后拉着季长宁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边:“你这个当姑妈的也没个姑妈的样子,以后长宁见了你客气了会喊你一声,不喊你你也不要觉得她没家教。燕子和长宁关系好,她们两个来往我没意见,可跟你就不行了,我们家长宁性子软,你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们就当没你这样的亲戚了。”
“舅妈……”
“妈妈……”
“我们走。”孔荷玉哼了哼拉着季长宁的手就朝电梯走去。
“妈,你先放手……”
孔荷玉猛地收住脚步,转身看她:“季长宁我告诉你,你妈妈我今天是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和姑妈来往,你就不要和我这个亲妈来往了。”
“妈,我爸……”
“你爸死都死了,哪里还管的上这些。”她拍着胸口,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模样,“我看你爸也是被他们气多了才那么早归西的,走,和我量量血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