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卧佛寺,大雄宝殿。
身穿一袭月白色僧袍的玄棠,盘腿坐在佛祖佛像面前,敲打木鱼,闭目诵读经文。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最终停在大雄宝殿门口。
诵经声戛然而止,觉得有些怪异的玄棠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站在门口、一脸木讷的僧人,微微皱眉道:“恒远,你找本座有何事?”
名叫恒远的僧人,忽然露出诡异笑容,语气冷漠道:“金蝉子,你连本座都不认识了吗?”
玄棠闻言仔细看向不远处的“恒远”,只见“恒远”背后一座佛国若隐若现,虚空中无尽金色佛光绽放,双眼不由一阵刺痛,自觉闭上,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是世尊佛祖,恒远被他附身了。
玄棠脑海里猛然浮现这个念头,浑身下意识的紧绷起来,一股极度的恐惧从心中涌了出来,并且快速笼罩全身,这一刻他的身体甚至都失去了知觉。
“恒远”诡异的笑容,就像梦魇一般在玄棠脑海里挥之不去。
玄棠毕竟两世为人,又是天人境强者,惶恐不安状态仅持续了一息,便被他强行驱散,神色迅速恢复正常,改盘坐为跪地,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弟子拜见世尊。”
只听玄棠哽咽道:“夫闻世尊遭难,弟子如同被人万剑穿心,日夜难以安眠,今日见到世尊无恙,弟子方如释重负。”
附身恒远的佛祖脸上笑意不减,意味深长道:“是吗?本座怎么觉得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玄棠满脸悲戚道:“弟子惶恐,世尊威压一世,开创万世不朽之佛门,可世尊遭难,弟子非但没能帮上忙,就连佛门都守不住,以至于佛门弟子遭人欺压,弟子愧对世尊,无颜面对世尊啊。”
附身在恒远身上的佛祖迈进大雄宝殿,随手将门关上,接着走到供奉佛像的高台上,整个人与佛像融为一体。
刹那间,佛像就像活过来了一般,泥胎雕塑化为血肉,恒远消失不见,展现出来的赫然佛祖原本模样。
佛祖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看着玄棠,意味不明道:“是吗?”
玄棠连忙回道:“弟子所说千真万确,如有半句谎言,愿被世尊镇压,永世不得翻身。”
佛祖沉默片刻,看着恭恭敬敬跪伏在面前的玄棠,忽然笑道:“行了,起来说话,本座若不信你,今日怎么来找你?”
玄棠满脸欣喜从地上爬起,热泪盈眶道:“弟子叩谢世尊信任,有世尊这句,弟子就算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算值了。”
佛祖收敛笑容,不怒自威道:“行了,虚妄之言少说,本座且问你,本座离开这段时间,佛门究竟发生了什么,竟凋零如斯?”
玄棠闻言再次跪伏在地:“弟子无能,自世尊消失之日起,道宫以庄周林泽为首几人便想方设法打压佛门,若非顾忌天道反噬,恨不得将佛门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佛祖神色微动道:“哦,怎么个打压法?”
玄棠脸上浮现一抹愤懑:“先是林泽仰仗庄周圣人之威,逼迫弥勒地藏观世音三位师兄背叛佛门,自立门户。”
“三位师兄为了保全佛门传承,静待世尊归来,只得委屈求全,照道宫要求,将佛门一分为四。”
“佛门分裂没过多久,林泽依然不放心,带着庄周亲临南疆,恃强凌弱,强行逼迫三位师兄随他们回长安,并一直囚禁至今。”
“除此之外,为了打压佛门,林泽下旨,所有僧人必须通过劳作获取食物。但有不劳而获者被发现,直接抓捕充作苦役,当畜牲一般使唤。”
“若有僧人不肯成为苦役,便会被西秦官吏带人斩杀,身首异处,下场极为凄惨。”
“想我佛门无数高僧,哪个不是靠信徒布施供养,只需专心侍奉世尊即可,何至于沦落到像贱民一般下地劳作,以至于佛门威望大损,为他派耻笑。”
佛祖恼道:“难道你们就任人欺压?不会奋力反抗吗?”
玄棠苦笑道:“镇守南疆的西秦官吏放言,如出现僧人反抗伤人情形,伤一人便杀十僧,杀一人则杀百僧,直到将佛门僧人屠尽为止。”
“弟子自问世尊不出,无人可敌庄周,为了保全佛门传承,不得不忍啊。”
佛祖脸上浮现一抹冷意:“难怪这一年以来本座收到的气运急剧减少,连以前一成都不到,原来是道宫从中作祟,所用手段如此下作,令人不齿。”
“道圣生性淡泊,庄周性格温善,如此毒计,唯有林泽那小鬼想的出来,此小鬼先是受道圣指使算计本座,如今又迫害佛门,简直欺人太甚。”
“待本座归来,必定让他偿还因果,遭受报应。”
玄棠闻言神色微动,小心翼翼道:“世尊这不是已经归来了吗?难道……”
说到一半,玄棠连忙止住话头,满脸惶恐道:“弟子无意触犯世尊,还望世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