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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穿着红衣的女子从屋里出来,她衣衫凌乱,面容上还带着些翻云覆雨后的娇媚气,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少年,眼色淡了一些。
女子唇上抹着血色口脂,她抿紧好看的唇珠,眉间含着难以看出的不悦。
“大人何意?”
那男人见着她却像是忌惮,脸色变了变,模样却仍是嚣张跋扈的。
这里地位最低的无非就是蝶和蝶之子,来此处的任何人都能轻易将其踩在脚下。
而眼前这个女人不一样,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同她双修的。
“绾娘,他挡住我的路了。”
被称为绾娘的女子冷眼睨着地上的少年,却也不卑不亢同男人说。
“若是「药」有个好歹,我想大人也没办法跟上面的人交差。”
“他触怒了您,不如让绾娘代他受罚。”
绾娘说着,便在长廊中卸下衣物的一角。
中年男子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将脚松开。
少年缓缓起身,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拧紧成一团,他将自己抓得血肉模糊,却眉心都没皱一下,只垂眸唤了一声。
“娘。”
绾娘却并没有给他好脸色,闻言只怒喝道。
“畜牲,还不快滚!”
祝如疏站在原地听着绾娘扑面而来的话。
少年顿住一瞬,却突然笑了,雌雄莫辨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璀璨又好看的笑。
他缓缓背过身去,一步一步往最里面走。
—
林鹭晃了晃神,又回到了空荡荡的长廊。
祝如疏从身后将摇摇欲坠的少女扶住了。
少女盯着他说。
“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了。”
祝如疏没什么表情,闻言却突然粲然一笑,这笑同林鹭在幻境之中所见的,几乎无差别,那笑中含着几分讽刺和阴冷。
生魂
林鹭心中自然怕祝如疏不定时的发疯, 见他神色如此, 少女觉得她应当先说些什么,将少年即将显示出来恶劣的恶劣行径堵回去才行。
尤其是到阑珊处之中,祝如疏更是频频失控。
难道真是因为他母亲?
少女拽着他冰冷的指尖问。
“你恨她吗?”
她的声音过于冷静,指尖却是温热的, 将祝如疏从困着他的那个无形壁垒之中拉了出来。
他缓慢又麻木地扭过头, 有点不理解她为何这么问,既然都看到了, 就应当知道。
他恨的。
怎么可能不恨。
指尖被踩进泥土中,就正如少年时他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连同一起被踩进了土里,再埋深了, 便在污浊的泥地中腐烂成血水。
连同一起溃烂的还有他那颗心。
他抬眼, 神色淡上几分。
此处的构造无人比他更清楚,儿时为了摸清楚路线, 更为了克服心中的恐惧,他的指尖甚至摩挲着压过地上的每一块木板。
他笑, 抬起一双色泽如玉, 却不起半分涟漪的漂亮眼眸,仿若在凝视着过往云烟。
少女却听见他哑着嗓子说。
“是她恨我。”
问与不问, 恨与不恨的意义又在哪里。
反正最终。
那个女人死在了他手中。
她临死前身上的皮肤早已溃烂了个大概, 四处流着脓血。
世人皆赞她容貌出尘、肤若凝脂,谁想她临死之前却如此狼狈。
原本白皙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
那时她却异样安静,再也没办法对他呼来喝去,祝如疏那时想, 大概是因为所有人都怕她这幅丑陋的模样, 只有他对她好了。
还时常将还是少年的他拥入怀中, 女人皮肉裹着血,早已没了往日里那副动人模样,污血尽数沾染在少年身上。
他默不作声,甚是厌恶到有些反胃。
女人声音也全然哑了,将他抱在怀中,手颤抖,将不知何处来的匕首递到他手心里,抵紧自己的小腹,同他柔声说。
“阿疏,杀了我。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会得到解脱。”
女子那张近乎全然溃烂的脸颊上只挂着一丝皮肉,就算声音温柔,也会让人恐惧到打颤。
她在乞求他杀了她,让她获得自由与重生。
“自由”二字让少年时的祝如疏无比向往,他甚至闻言犹豫再三。
匕首却已然推入女人的身体。
贪嗔痴三念俱邪,他心中终是被圈养出了一只异样的困兽。
冲撞来开桎梏的笼子,扭断掌心紧缩的铁链。
那血在他掌心中流尽,日升月落后,少年静静坐在床边,似乎当真获得了久违的自由。
血肉锻造出的身体,还有罪恶的灵魂,死后又会飘向何处。
', ' ')('祝如疏的指尖颤抖着。
他不知道。
—
“师兄师妹小心头顶!”
南宫信大喝一声将二人的思绪勾了过去。
只见顷刻间,林鹭抬头见着头顶的赤色房梁上悬着无数狭长的针,像伺机而动的毒蛇死死盘在房梁之上,正悄无声息地看着他们。
下一刻。
所有针以极快的速度刺了下来。
祝如疏反应极快,或者说是他在南宫信提示前便发现了。
少年已然将灭灾剑抽出剑鞘,举过头顶,灭灾随着少年眼花缭乱的动作格挡着头顶如雨的银针,将其斩得破碎,“叮叮当当”残肢断节尽数掉落在地面上。
这时林鹭才突然瞥见不远处的房间门口瘫坐着一副人骨,骨头上扎满了针,那森然白骨就这么倒在门口,一看便知是被这银针刺死的。
林鹭心中一惊,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才行,头顶的针连绵不断的逼近,而祝如疏也有精疲力竭之时。
若是没有反应及时的祝如疏,林鹭怕自己早已葬身于此了。
原本方才便是林鹭拉着祝如疏,二人交缠的指尖到现在都还未曾松开,少年神色倒是没有任何异动,只是悄无声息将五指穿插进少女的指缝中,同她缠得更紧了些。
林鹭觉得手心之中仿佛盘了只巨蟒毒蛇,似乎下一刻这毒蛇能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咽下去。
又挣脱不开。
方才想杀她,又说她手脏,此时却偏偏缠这么紧。
林鹭脖颈处的淤青还在发疼。
她真想痛骂这个神经病。
想是这么想,林鹭还是拽着祝如疏企图往旁边的空房间里钻,却不知为何每扇门就像上了锁一般叩得特别紧,林鹭轮着推了好几扇都打不开。
关乎她狗命的事儿,少女就有些着急了。
好在推到尽头的最后一扇之时,终于能打开了。
期间祝如疏甚至还能一边挥剑,一边相当体贴安慰道。
“不急。”
祝如疏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两条命又不是压在他头顶上,他自然说不急。
林鹭正准备拽着祝如疏进去,谁知见着方才提醒他们的南宫信和沈若烟被那右边正对的房门吸了进去。
少女瞳孔放大,眼见着这么两个活生生的人,那房间就像吃人的怪物,将他们尽数吞了下去,给林鹭吓得面色泛白。
随即“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只得拉上祝如疏进了方才那间能推开的门,随着一声关门的巨响,他们这个房间的大门也关上了。
林鹭再将紧闭的门往外拉,发现如何都打不开了。
这下好了,要么就是被困在外面的过道上,要么就是被困在房间里。
少女又相当谨慎地往周遭看了一圈,幸好这门内头顶上没有毒针。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房中陈设也极为简单,但同其他房间相比,却少了一张梳妆台,只有角落处一张不大不小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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