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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奕和他哥住了一段时间,似乎是上次玩够了,贺锐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吓他,他又放松了警惕。这天他早早地从对方紧密的怀抱里挣脱,在床头静坐。
贺锐不悦的哼了一声,缓缓睁眼,手臂伸出来,想去抓他的手,温和地问:“怎么起这么早?”
“我今天有点事,你睡吧。”
贺锐看他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低沉,就要起身:“去哪?我送你。”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不。我一个人去,你别管我。”
贺锐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知道他此刻不想理人,提醒他说:“那你记得手机开机,有事就打电话。”
贺奕说:“嗯。”
他换上西装出门,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他开车驶向自己的故乡。半路时,天突然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地砸在车窗上,勾起他的回忆和忧伤。他把车停在一个墓园的外面,撑起伞下车。天空灰蒙蒙的,墓园所在的郊区环境还可以。
守墓园的老人对还有印象,看到他失神落魄的表情,忍不住开口说:“逝者已逝。小伙子,看开一点,你的亲人也希望你可以活得开心。”
登记后走入墓园,他熟练地走向一个方向。墓碑上是他妈妈的名字,照片上是一个温和年轻的女人,带着笑意望向他。
他将一束花放在了妈妈的墓前。每年的这一天,内心的痛苦像要把他撕裂,像是身体也要重组一次。这个季节雨比较多,他的西装裤有点被打湿了,鞋上也踩到了些脏污的泥土,而他的思绪却飘向远方。
小时候他和妈妈过着很穷的日子,租着便宜的小房子。想起了妈妈某次收到了邻居的送的补品,给他蒸在鸡蛋里,一口口喂他吃掉,他也拿起勺子喂到妈妈嘴边,妈妈就会很开心,一边张嘴,一边问他:“小奕以后要有出息,给妈妈买很多补品,好不好?”
他会甜甜的笑,回答他:“好!以后我赚的钱全给妈妈!”
她妈妈在一家很小的公司当职员,含辛茹苦地拉扯他长大。直到初中某一天贺宏建找上门来,屋外有人敲门,他透过猫眼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神情急迫,大声问他:“冯慧住这里吗?”
“你是谁?”那一刻其实他有隐约的预感,血脉相承,男人和他长得有五分相像,很有气质,但他没有开门。
他叫妈妈出来,开门后,男人一脸激动,表示自己找她找了很久。有转眼看向他,欣喜地对他说:“我是爸爸,我来找你们了。”
那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在妈妈的示意下回屋。家就那么点大,隔音也差,他完整地听到外面两人的对话。
一开始,他们激烈地争吵,男人想带她们回家,妈妈少见地发了脾气,两人交谈很久后,妈妈的态度也不妥协,却最后因为一句:“阿慧,你得为孩子想想,他会需要我,我会给他最好的环境,他会成为我们的骄傲,你舍得让他过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最终他们搬去了另一个地方,过起了光鲜亮丽的日子,但那不是贺奕想要的日子,他慢慢疏远了妈妈,再也不会肆无忌惮地向她撒娇,而且把自己密封起来,谁也不要见。
贺宏建和他妈妈达成了和解,贺奕不想为难妈妈,所以接受了环境的改变,接受自己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接受了陌生的的父亲和兄长。
他本来应该感谢贺宏建,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自己,但他又忍不住怨恨:没有他,妈妈会和他过着拮据但幸福的日子,而不是此刻静静地躺在墓园。
是他提出把妈妈的骨灰葬在风铃镇,他回国也没有和贺宏建提起过一次。同样,当贺锐问他要不要将两人骨灰放在一个墓园。他说,那个墓园又小管理又混乱,让爸爸呆在那里挺委屈的,还是葬在市里的墓园好。
这话大概骗不了任何人。
此时长大的年轻人站在她的墓园里忏悔,他又一次狠狠厌弃自己,这一年终归是不一样了。
贺宏建大概知道贺奕对他的厌恶和逃避,这个年轻时为了事业攀高枝,又不肯放弃自己所谓爱情的男人。年轻时被爱人抛弃过一次,晚年又被唯一的儿子抛弃,甚至祭拜爱人的时候看见他也不敢上前。
唯一有一次贺奕看完妈妈,往外走的时候感觉看到了贺宏建,身形很像,对方也没有过来,甚至避开了他的视线。当时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想来贺宏建只是不敢过来看他而已。
贺奕站了一会儿就要离开,原路返回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撑着伞沉默地看着他。贺奕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动弹不得,好像这一刻自己的狼狈都被他看穿了。
他声音有些颤抖:“你来干什么?”
贺锐也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虽然没什么表情,看他的眼神却很温和,他说:“过来接你,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怕你不回来了。
他扯了扯嘴角:“你说什么鬼话,走吧。”最终他没有多说什么,和守门的大爷在门口告别。
大爷慈祥地看着他,说:“小伙子向前看呐,人生长着呢。原来
', ' ')('你们认识啊,以后一起进去祭拜吧,每次我都看他在外面等着不进去。”
贺奕没听太懂,上车后,他问:“刚刚说的每次你都在外面等着是什么意思?”
贺锐打着方向盘,随口说:“我知道你每年这个时候会回国,就来这里看看你,你没有注意到我。”
他这个弟弟出国后,贺锐就再也没见过他,他也明白了大概贺奕是真的不想见他们,直到他妈妈去世,不得已才回来见他们。但回来后的贺奕也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跟贺宏建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贺锐只感觉内心空落落的,可他那时候是个感情木讷的人,不想看他那么伤心,更不想看到他带着敌意的眼神。
于是第二年,他在这一天躲在一棵树下等候。真的等来了贺奕回来,他也没有立场去祭拜一个没有感情的继母,所以当大爷巡逻过来问他时,他就说是等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心态,站在树下等几个小时,只为了偷看并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弟一小会儿。一直到贺奕离开。
他觉得没有着落感,好像要看贺奕一眼才心安。很多浓烈的情感,他都开不了口,说不出声。
所以他轻描淡写:“我知道你会回来,过来看看你,没想打扰你。”其实他还会在心里郁闷的时候,跑去贺奕的大学看看,也不问贺奕在哪里,他站在一个角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次没有见到过贺奕。
贺奕却感觉到他这句话说得很敷衍,内心有一处在叫嚣,他执意要一个答案:“为什么要来看我?”
贺锐目视前方,认真地说:“你讨厌我们,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但我很想你,我只是远远看你一眼,没想打扰你。”
贺奕虽然怕他,却会在贺锐生日的时候送他礼物,一个没有人在意的日子。他也会在贺锐一个人呆在角落的时候,坐过和他搭话,虽然笑得有点假。没有带着刻意的讨好,甚至靠近都显得疏离,他也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少年身上。灵魂孤独久了的人,可能就会变得像他一样偏执。
“我希望你永远开心。”
咚咚。贺奕心跳骤地加速,第一次,他没有因为对方的暧昧低语和床上运动而心跳失控。这一声心跳,甚至盖过了今天一上午的低沉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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