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等的人还没到。
花想容坐在窗边上,红酒独酌,目光却透出窗外,俯览边上的日晷纪念馆全景。
多年前这里兴建新社,曾经在地下挖出不少奇形怪状的石雕,其中一个,雕纹尤其似日晷变幻,日晷纪念馆因此得名。
会否是幻觉呢。
冬日落阳炎辉溶金,澄亮金黄的色彩覆盖日晷纪念馆身上,遽尔暗影突兀微动,似乎大烈日将坠时分,真有日影游弋其上。
但她的锦心与绣口,都要留着应付一会过来的那个人,无暇多想。
不过一天时间,洪久义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不悲不喜不伤哀。
当确定洪泽闰完全没了气息的时候,他还会惊惶失措嘶吼,“我恨你,可我不是真要杀你的……我只是希望告诉你,儿子已经长大了,不是你以为的无一是处……可你为什么总带着有色眼镜看我,见不惯我做的一切?”
如果可以。
他觉得自己最渴盼就是回到快乐无忧少年时,缠绕父母膝下,不知道悲伤惆怅坏滋味。
直到事情抵达不可换回之地,他才知道,他仍是他童年的神,他做这么多,都是渴盼得到严父的哪怕半声认可。
“滚!洪家,我甄清晶,没你这样的儿子!”
甄清晶老泪纵横,嘶吼着,将儿子丧家犬一般,从家里逐走!
她当然很爱丈夫,当初一眼就看中的他,所以他凑过来,她也就将计就计,佯装醉酒。
大半世人了,吵过闹过,大小姐脾气耍了个够。
他受不了她的秉性,可她甚至,自己唯有耍脾气他才会留意到她的存在。
儿子这么大了,恶意循环又如何,夫妻就这样,吵吵闹闹大半辈子,再吵吵闹闹,又是大半辈子。
从前她想过,这个泽润,真可恨,到处拈花惹草,死性不改,若是自己先走了,后面眼不见为净,自然最好,若他先走,到了那一天,自己可不要为他掉一滴半滴泪。
不是不悲伤。
不过这个理由可以让自己硬心肠一些,不那么难过,这样日子会显得比较轻省。
一世人,两夫妻,再是相互嫌弃,可到底是相互痴缠的两棵绞杀榕,你企图征服我,我企图驯化你,彼此盘根错节,并且相互渗透,早已密不可分,蜕变为没血缘关系的特殊亲人。
丈夫没了气息的时候,她老泪纵横,止都止不住,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在意他。
“畜生,他可是你天伦父啊,你怎么下得了手?久义久义,娘是多么希望自己儿子有情有义啊……可你,弑父逆子,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怎么,你猩红着眼这样看我,是想连我一起放倒么?”
洪久义只得落荒而逃。
离开的时候,他心存侥幸,瞥了一眼那个健硕若男子的女人。
但她当然没有替他说话,目光凉凉的盯看他,朱唇微启,发无声言语。
四个字:“滚,杀人犯!”
到头来,家人亲人“爱人”,都不外如是。
他去买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