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惠禅师说道,“师兄你果然说对了,果然从来都是相见不相识。今人旧事,何其相似,阳光之下,果然无甚新鲜事。”
广慈禅师握紧了拄着的四方铲,说道,“是啊,今人从来都做旧事,天下又有多少人事,不是和旧人旧事合辙的?”
他拄了拄四方铲,缓缓折身,凝视着身后屏风,说道,“妖姬,这么些年了,你又来了,但你虚弱如是,贫僧即或仍是没有杀你的办法,要将你镇压住,困你千年万年,倒也不是什么困难。”
忽然微风起。
绣八部天龙,十八罗汉的屏风布帏,似陈年的酥脆的稻草一样,迎风而散。
云姬妖冶婀娜的身姿,在这对禅门师兄弟面前,缓缓显形。
女子若弱柳扶风,好像虚弱到了极致,但广慈广惠知道她胆敢只身前来山刹,必定是做足了准备,丝毫不敢大意,各自握紧了兵器,严阵以待。
女子头佩凤头钗,面笼薄纱,摇着金步,经过二人,与指轻掠,与飘逸纤带一起,带出一股女子特有淡淡的好闻芬芳。
广惠心头一荡,绮念丛生,色授魂与。
“妖姬,你胆敢在禅门重地施展魅惑伎俩!”
师兄一声断喝,如平地惊雷,广惠禅师如梦初醒。
心头惊骇且愤怒,不由得挥舞手中降魔杵对着那妖冶女子当头劈下,厉声喝道,“好妖女,居然如此放肆,你既然自行送上门来,那贫僧只好降妖除魔了。”
云姬肩上银丝飘带轻拂,已然缠住他手上的禅杵,妙目盼兮,娇笑道,“大师何必动怒呢,世间多的是风花雪月,我见你们暮鼓晨钟,青灯古佛木鱼念珠,何其枯燥,人活这么一世不容易,若不食食人间烟火,与行尸走肉老咸鱼毛粽子何异?若禅师开窍,觉着云姬所言非虚,云姬愿意自荐枕席,抚慰两位大师生平,免遗遗憾。”
广惠禅师被她妩媚眼神一扫,饶是知道她是个可怕妖孽,还是止不住着相,心头大乱,慌忙强行避开目光,震慑心神。
广慈禅师赶紧拦在师弟面前,颂了一声佛号,沉声道,“云姬,看来今日是你做好了准备,铁了心要动手了,你要打的话,咱们到冰泪湖雷光塔那边打。”
云姬冷笑,“择地不如就地,这里就挺好的。”
广慈禅师披着的袈裟一挥,金光闪闪,立刻四壁也有金光爆闪,“妖姬,非是我不能在这里动手,在这里我占尽地利人和,但我心疼这栋藏经阁,思量你做足了准备,打起来指定会毁了这里。”
云姬感觉一身气息翻涌,险些控制不下来,暗暗心惊,知道在这里自己确实很难占得了便宜,即便得手,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当即从窗户跃身而出,口中冷笑,“死秃驴,你若胆敢耍花样趁机逃走,回头我屠你兰佛寺满门!”
广慈将金色袈裟递给广惠,沉声道,“你走,去找你的小师弟,将这袈裟给他。”
广惠大惊失色,“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大敌当前,你我正是同心协力,击杀妖女的时候,师弟怎做得出临阵逃脱的窝囊事,此举万万使不得!”
广慈禅师心道,你是什么水平你自己还不清楚啊,苦口婆心劝说道,“师弟别任性,我们才丢了黑铁钵,胜算渺茫……况且,有时候,人多不但不是优势,反而可能是累赘,况且这妖女心狠手辣,多年前就多次企图灭我兰佛寺,如今你小师弟还没成长起来,下一代弟子里面,又没有能够依托的,你小师弟又没有向佛之心,若你我都死了,谁来引导他,又或者,他实在不愿,谁来替我们兰佛寺另觅衣钵?”
广惠咽喉哽住,“师兄,那摩云岭的贼道,一定是妖女的同伙,否则为什么他前脚才奸计赌赢取走了我们的黑铁钵,后脚这妖女就过来叫嚣了?”